“夫人,你与公子之间,我本不应该说什么,可是公子绝对不愿见你这个样子。”林木强忍着即将要流出的泪,说道:“你从不知道公子有多累,他这一生,没遇见你,是夹在皇上与老爷之间,遇见了你,他便一门心思地放在你身上。”
林木清了清哽咽的嗓子,继续道:“见到你的时候,是公子最幸福的时候,见不到你,他就傻乎乎做着柿饼,想着你吃柿饼的样子。”
“你知道吗,公子同你成亲哪一天都高兴疯了,三十多年来我从没见过那样不知所措的公子。”林木撇过头去抹了把泪,说道:“这段日子,他在柳护城,身体不好,又为你担忧,他都瘦得不成人形了。”
淳歌下意识地搂紧林洎,他身上的骨头确实铬人。
“所以你就放下吧,他累了,他需要好好休息。”话至此处,林木的泪便奔涌而出,比起他舍不得林洎死去,他更不愿见着林洎活得那般窒息。
淳歌不知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这件事儿,是啊他从来都知道林洎的心是无比地疲惫,但他总是奢望着林洎永远会在自己身后等着自己,他对林洎的爱是那么地狭隘,他从来都没有设身处地地为林洎着想。终于有一天,他再也看不到那个等着他的男人的时候,他才发现一切都晚了。
“可我舍不得他啊。”无论如何淳歌打从心里就接受不了林洎离他而去这个消息啊,此刻的他已经钻到了一个牛角里头,没有当头棒喝他是出不来的。
“他爱了你一辈子。”林木怒瞪着淳歌:“唯一一点自私便是不想看着你死,所以他宁可用自己的命去换你的命,他宁可用整个林家去换你的命。”
“他费尽苦心换来的是什么。是什么。”林木也顾不上主仆之别,直接从地上将淳歌拎了起来,连林洎的尸体都倒在了一遍。
“是现在这个行尸走肉的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配得上公子的真情呢。”林木拎着淳歌的手一个颤抖,手一放,淳歌跌回到林洎身旁。
淳歌望着林洎那张冰冷的脸。淡淡说道:“桑青。你死了,你还不准我伤心,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淳歌说得极为委屈。并顺势将林洎的身子和头颅揽进怀里,在众人不敢相信的眼神下,竟站了起来,双脚带着微微颤抖。可周身却没有了先前的迷惘。
“哥,我要带桑青回家。你先回去吧。”淳歌的与其一如往常,只是有些虚弱。
林木方才不过是为了骂醒淳歌,这会儿他还是很自觉得扶住淳歌那摇摇欲坠的身子,想来淳歌刚才不能站起来不一定都是心理作用。
“我跟着你。”乐水怎么可能放心让淳歌一个人呆着呢。
“咳咳”淳歌轻咳了两声。说道:“若我预料没错,皇上即将封赏官家,你是官家的家主怎么能不在呢。”
乐水帮着林木一同将淳歌扶到了临时的营帐里。这才肯回答:“有大伯在家,不愁没人领赏。”
“这赏要不得。”淳歌小心翼翼地将林洎安放在榻上。补充道:“林家这一回是造反,狠狠地打了皇上一巴掌,即便是成功破解了这一次的危机,最大功劳的也应该是皇上本人,而不是我们。”
“你的意思是,若是领了赏,便会让世人觉着皇上是依靠我们官家人才得以平叛,反倒显得皇上无能。”乐水很快便明白了淳歌的意思,说道:“那这赏赐不要也罢。”
“赏倒是可以要,就是得换个由头。”淳歌颤着手拿起水壶,抿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
“那便推是皇上领导有方,这才平的乱,即将皇上推到世人前头,又能给官家挣到好处。”谁说乐水是个武将,这厮分明是个文官的好料子。
“这一次趁机将你的兵权交出去,别再做武将了。”乐水不想乐山是那种天生的将军,这人更加适合做统帅全局的人,然而因为淳歌身处高位,背后没有一个武将的支持,在朝中不好行事,乐水这才数十年如一异日地做着武将。
“不行,这一次东南大乱,正是换血的好时机,若是兵权没了,东南那些势力便会蠢蠢欲动的。”官位做得再高也不如有一支自己的武装力量,这个道理乐水很是明白。
“哥,从今天起,不要再为我委屈你自己了。”有时候淳歌在想,若是自己不做官,兴许就没有那么多的事情了。
“你”乐水苦涩一笑,说道:“你是我弟弟啊,不帮你帮谁?”
淳歌平淡地望着乐水说道:“哥,我的事儿,我自有安排,若你真想帮我,便照顾好自己吧。”
瞧着淳歌波澜不惊的样子,没有缘由地让乐水有一种不认识的感觉,但却不由自主地应道:“好。”
约是一个时辰以后,乐水便离开了此处,而淳歌也在这段时间里好好地调整了一会,当他再次出营帐的时候,跟个没事人一样,云淡风轻得可怕。
“有针线吗?”淳歌见到林木后的第一句话。
“有。”林木在林琼与林蒙奇怪的注视下,从腰间将针线拿了出来。这针线可不是他的,是林洎怕淳歌为他做的衣裳被扯破,这才让林木随身带着针线以便修补。
淳歌接过针线,对着林琼与林蒙开口道:“我知道你们有话要说,进来吧。”说罢淳歌的身影便消失在帐口了。
就在林木、林琼与林蒙三一同进来的时候,真真是吓个半死,淳歌竟拿着针线缝东西,而那个东西便是林洎的头颅与尸身,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说吧。”淳歌连眼皮都没抬,全心全意盯着林洎的脖间。
“义父死时,说是要将林家交给你。”林琼略带试探地说道。
淳歌手上动作不停,回答问题也没有慢多少:“我猜到了。”
淳歌不温不火的态度让林琼猜不准他心中的打算,这一瞬间林琼觉着自己眼前的不是官淳歌而是他已经死去的义父。
“你的决定是?”林蒙比较直接,当下就问了出来。
“他有这个意思,我自然是不客气的。”淳歌几乎要将眼睛贴到林洎身上了:“只是林家的义子甚多,他们可不一定会认同我。”
这话一出林琼愣了,这个问题本来应该是淳歌去解决的,可淳歌这么一问,好像是他们林家硬要贴上去似的,而林家剩下的那些不满的人,似乎也要他们自己去解决统一内部,最终交到淳歌手上的是个效忠于淳歌的铁板。
似乎早就知道林琼他们会不满,这一次淳歌倒是开口解释道:“我亲自带兵平叛,林洎与林拓间接死在我的手上,即便我现在要接手,只怕反对的声音会盖过一切。”
林蒙与林琼一同点头,淳歌说的倒是事实,除了他们几个人,没几个人会愿意在淳歌手上做事吧。
“我给你们一年的时间,将林家内部修整好。”淳歌用袖口拭去额角的汗水,说道:“要我接手林家这个摊子,也要让我看看,这个摊子有没有这个价值。”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琼一皱眉,显然淳歌这话说得有些犀利了。
“林拓一死,林家在官场上的靠山便没有了,而林家发家靠的便是林拓在官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淳歌不用看就知道林蒙与林琼会露出反对的神情,接着说道:“林家在商场也是占着一席之地的,这点我知道。”
“可在南方商场,其霸主是夏之流,在北方则是王公,即便是林拓在世林家也不可能撼动这两家的地位,更别说现在了,因此林家的商场地位变成了你们的鸡肋。”淳歌手上干着精细活,脑中毫不闲着,真难为他两方面动手,却不见丝毫紊乱。
不可否认淳歌这话虽难听确实林家现今最真是的状况了。没了林拓,在你官场上的林派是注定要瓦解了,但是林派官员明面上的都是些老家伙,很快就要致仕,如今也顾不到他们了,然而那些冉冉升起的新星,虽在暗处却着实令人着急,没有靠山,他们一个个在官场上那是寸步难行的,因此林家在官场上的优势顶多撑个一年,一年后也该是人走茶凉的时候了。
但是最令他们林家担忧的正是商场,没了林拓他们这辈子注定要在南北两方霸主之下,而且现在的林家商场官场两边危机,全力保住官场,那么必须牺牲商场,若是全力保住商场,则官场上十来年的人脉将会一早散,怎么都是可惜啊。
官场与商场相较,自是官场更有价值,可放弃商场,这个林家几代人拼搏的战场,他们舍不得啊,因而商场变成了鸡肋啊。
“你既知道林家当前的处境,想来必是有了解决的法子,还望你助林洎度过难关。”语毕林琼很是诚恳地跪到了地上,他自认他是绝对不可能力挽狂澜于此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