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见?”林木嘟囔道:“先生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也会召见你的。”林木似是想到了那个人是多么自私的人,语气中不自觉得带了点鄙夷。
小旗子也是十分赞同林木的话,双眼直溜溜地望向淳歌,一副求解答的样子。
林木与小旗子这般模样,在林方与他们相处的三年中是屡见不鲜的,自从三年前淳歌缓过神来便更加安静了,有时静得让人忘记了淳歌也在。因此林木与小旗子便开始了,以各种方式逗淳歌说话的旅程。
“皇帝的召见意味着淳歌将重新走入朝堂,不过你们别忘了,就在不久之前淳歌才拒绝了代表皇帝来的三皇子。”林方做到淳歌边上,拿着一块淳歌爱吃的点心,左左右右地看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试问,淳歌曾有那样的表态,可谓是拒绝过皇帝,当淳歌自动回到京城,难道皇帝心中一点不悦都不会有吗?”
“怎么可能,给脸不要脸,连平常百姓都有气,更别说当朝皇帝了。”林木深感淳歌这样的表面拒绝,暗地里屁颠屁颠自己来的人,最惹人讨厌了。
“所以,当子谨到了京城,皇帝会做什么?”林方咬了一口点心,味道不错。
“不理先生。”小旗子想了想补充道:“反正要先晾一会儿,给自己找回脸面。”
林方点了点头,赞同道:“因此,子谨若是等着皇帝的召见,恐怕是有的得了。”
“以先生的性格又怎么会这般被动。”林木这会儿能理解淳歌搬进林府,这是主动出击的表现了。
“可问题又来了,为何先生做出不敬之举,反而能得到皇帝的召见呢?”小旗子耸了耸肩间,朝着林方问道。
“皇帝的召见定是想对子谨委以重任,这是信任的一种表现。”林方抿着嘴里的点心,眉头紧缩片刻。沉声道:“想来是子谨的此番举动,对他恢复信任。”
“恢复信任?”林木的半张脸都不敢置信地抽抽,“搬进一个要谋逆的人的家里,能夺得当今皇上的信任?”那么这些年因为和逆党扯上关系的那些人。死得也太无辜了吧,林木如是想道。
“是啊,为何此举能恢复皇上对先生的信任啊?”小旗子一脸不解,不过这一回他还是对着林方抒发他的疑问。
林方口中的动作顿了顿,复而说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问你们家先生去。”
林木与小旗子皆是点头,异口同声道:“对,这个问题得问我们家先生。”
淳歌可是一直就在旁边啊,只是这三个人一直都这样旁若无人的问答,他也懒得插进去,可这不能否认,淳歌这个当事人确确实实就在此地啊,看来这三人为了哄淳歌说话,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何须拐弯抹角。我告诉你们便是。”淳歌没好气地抬眼说道。
“你们所疑惑的无非是皇上的疑心病很是厉害,为何却信了我。”淳歌淡淡一笑,可这一笑中却含着常人无法言语的嘲讽,“我不过是让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罢了。”
“如今皇帝身侧尽是居心叵测之人,上至太子,下至朝中群臣,所行之事皆是隐秘,敢于光明正大行事的少得可怜。”林方已经猜到淳歌这一次行事的理由了。
“不过这一次先生所行光明磊落,坦荡得世人尽知。”林木好像有点明白了。
“这般行事,先生是想告诉皇帝。事无不可对人言,无论是对皇帝还是百姓,你均是踏踏荡荡。”小旗子不愧是跟在淳歌身旁最久的一个,果然将淳歌身上的优点学了四五分。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皇上自是会高看青山先生一眼。”声音从屋檐上传了下来,那人露出一张脸,竟是苏佑信。
只见苏佑信丝毫没有趴人家屋顶偷听的自觉,带着自己的心腹小北,索性就跳到了淳歌跟前。嘿嘿了几声,也不用别人请,自顾自地做到了淳歌的对面,还是小北礼貌地作揖以示他们坐下了。
林木在那一刻,有一种想要拍死这个风一般的少年,要不要这么自来熟啊。
“你们继续啊,别理我。”苏佑信拿起淳歌的点心,一脸我不在意你们吵到我的样子。
林木小旗子等人哪里还有那个谈话的心思了,一个无礼的家伙坐着他们的凳子,吃着他们先生的点心,他们现在只想赶人好不好。
“皇上回到南方请我,便是已经开始念旧,此刻便已是念着我的好了,加之我的坦率,在皇上的眼中,我依旧是那个可以为他赴汤蹈火的人。”淳歌浅笑着看着苏佑信,说道:“这样的我,他怎会不召见呢。”
苏佑信忙着吃东西的心,怔了一下,一是他没有想到淳歌会说话,二是他被淳歌那个似有若无的笑容给迷惑了,脑中响起了这几天搜集而来的关于淳歌的消息,传闻他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人,曾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与其并肩而行无人能出其左右,起初苏佑信不信,但现在他有点信了。
“是,是啊。”苏佑信不是很自然地回答道:“青山先生与林洎乃是至交好友,买下林府,甚至是住进林府都不奇怪,若是在暗中进行,迟早会被人发现,倒不如摊开来让人家看,谁也抓不到青山先生的错处,先生可有此意。”
“小公子聪慧,鄙人正是此意。”淳歌轻声回答,顺手为苏佑信倒了杯茶,动作是那样地行云流水。
“我很好奇”苏佑信靠近淳歌,问道:“你与林洎就是是什么关系,若说是至交好友,未免也太好了吧。”
“林洎一死,你便辞官,很难让人相信你的辞官与林洎无关,你一回到京城便住到了林府,同样是告诉世人,你并不避讳林洎是谋逆之人,用你的行动堵住了那些想用林洎嘲讽你的世人。”苏佑信直勾勾地望着淳歌说道:“其实我觉得,被皇上召见并不是你的目的,你的目的是不想让林洎之名被人所利用。”
淳歌并没有回答苏佑信,他只是静静地闻着茶香。
“你与林洎真的只是至交吗?”苏佑信觉得这一秒他无限地接近答案。
“你的父兄若及得上你一分,与北王为友或许也未尝不可。”淳歌勾起了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
他承认了,他竟然就这样承认了,苏佑信的脸上露出惊讶,被苏见豫重新信任与杜绝京城之人滥用林洎之名两件事,孰轻孰重多么明显啊,他竟只为了一个死去多时的人,义无反顾地做了,不过是被人提及而已,这一点他也要护住林洎。苏佑信的心中燃起了一丝丝无名的怒火。
“那你可愿与我为友。”淳歌那句话除了承认,更是明确地告诉苏佑信因为三年前的事,他是不会轻易与北王合作的,又是那个死了三年的人。
“小公子请吧。”即使苏佑信就在眼前,淳歌淡漠的眼中没有这个人,在苏佑信的注视下,淳歌略带摇晃地起身,转身留给苏佑信一个冰冷的背影。
答案呼之欲出,动作意思明显,淳歌是拒绝了与苏佑信为友的提议,并且逐客了。
苏佑信的脸皮毕竟没有厚到那个程度,带着小北怎么来又怎么走了。
林木望着淳歌的背影,呢喃道:“先生为什么要同苏佑信说呢?”
“苏佑信乃是淳歌与北王之间唯一的联系。”林木眼中浮现了许多难以言喻的东西。这一见,这一说,淳歌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想要退也无路可退了。
三天,让人煎熬等待的三天终于是过去了。
这一天,淳歌并没有刻意地换上华服,还是那件他经常穿的青衫,今日唯一的不同便是,他拒绝了任何人的跟随,同样的也没有坐上本该代步的轮椅,而是一个人,慢慢地朝着宫门走去。
午间的宫门偶尔会有几个官员路过,可今天确实不同,许多官员竟都不约而同地等在宫门前头,为的只是瞧上一眼。可左等等右等等,依旧不见那个人来,周遭最明显的不过是一个身着青衫,步履蹒跚之人。那人怎么可能是他们心中那个人呢,因此众人继续左顾右盼。
淳歌许久没有走那么就的路,有些累了,所幸宫门口到了,他拿出那块传旨太监交个他的令牌,畅通无阻地被人带往宫内。
此时此刻,一众官员才发现,他们所忽视的人,便是那个他们等了一个中午的人。这怎么可能呢,那个人,可是官淳歌啊,怎么会是那个连步都走不稳的青衫客啊,当初的官淳歌可是号称“镇国文帅”,那风姿可见一斑。
一瞬间,有一抹心酸涌上了众人的心头。
而淳歌很快便被带到了苏见豫修炼的地方,侍卫将他交给了领路太监,不一会儿,淳歌便瞧见那个人了。
那个当朝的一国之君,那个因修炼清瘦了许多的人,苏见豫。
与此同时,一个病弱的人,映入苏见豫的眼帘,看了半天,他才认出,这人,是他曾经最为骄傲的徒弟官淳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