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静睡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了,下腹还在阵阵抽痛。稍一动弹,疼痛边如同水面上荡漾的波纹一圈一圈地扩散开, 最后浑身都疼。她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回忆着昏迷之前的事。她记得疼的忍受不了的时候, 她给苏翌晨打过电话, 只是当时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时间理会她。不过不知道陪悠悠玩耍是不是比她痛的死去活来更重要, 当然这是要因人而异的,舒静不想去钻牛角尖,但有些事情终究不是不想计较就过去的, 这个疙瘩怕是她要铭记在心,一直纠结着的了。她想起最后紧要的时刻她听到了向北的声音, 而她睁开双眼那一刹那, 向北果然如期而至地出现在她的眼前。这一刻, 她本来封锁在世俗之内德道枷锁中的心再次越轨。许是他眸中的点光太过温柔,许是他的微笑太过柔弱, 舒静便如醉酒了一番飘飘欲仙。
她刚想动,向北看穿了她的想法,压着双肩嘱咐道:“别动,你刚做了手术,伤口一动很容易崩开的。”
舒静眨了眨眼睛, 问了一句, “我手术了?什么手术?”她自小体质一般, 小病没少过, 但动刀的事情倒还真是第一次。
“不是什么大手术, 阑尾手术。”看出她确实没什么大碍了,向北悬在喉咙口的心终于安全着地了。没人知道他接到电话, 听见她没头没尾的几句话后,心情是怎么样的复杂,恨不得长对翅膀立马飞过去才好。
“阑尾手术?”舒静有些意外,她一直以为是肠胃炎,所以吃了不好治肠胃的药,怎么的也没想过时阑尾在作祟。其实阑尾炎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疼起来真要人命。
“医生说你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挨了一刀,伤口愈合的过程中会遭些罪,你要忍耐一些。”向北边说边给她掖好了被子,动作轻飘飘的,却十分的妥善。
舒静惆怅地喃喃着,“看来要跟学校请个假了。”其实她心里倒是不担心学校那边,主要是苏翌晨,他一直不出现还好,就怕突然杀过来,来一个措手不及。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和向北全盘托出,她需要一点时间和勇气,现在还不是时机,所以她不想向北和苏翌晨有所接触。
向北不知道她内心的千回百转,只当她是真的担心学校事务,劝慰道:“你刚做了一个手术,学校不会那么没有人情味的,连一个病人都不放过。”
难得可以和向北单独相处,舒静也不想为那些琐碎的事情伤神影响心情。这几天向北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床上,张妈更是天天换花样准备各种滋补的汤汤水水给她进补。她本就不是娇贵的人,在床上休养一个星期之后就已经可以下地活蹦乱跳的了,医生开了一大包的药讲了一大堆的注意事项才打发她回家休养。
舒静回到半山别墅就不那么自由了,苏翌晨出现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这段时间他打过几次电话回来,不急不缓地说了一些最近发生的事,似有解释不回来的缘由,然后又交代了点其他的事,其实都是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放在电话里说实在浪费话费,索性苏翌晨有钱,喜欢花这份冤枉钱她也管不了。舒静一直以来都是听之任之,两人通电话基本上都是苏翌晨说着她听着。有那么几回,她竟觉得苏翌晨没话找话就是不想撂电话,时不时地还会说点亲昵的话,比如问她,他不在家有没有想他,或者有没有什么话要问他的之类的问题。舒静每次都觉得莫名其妙,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回答,苏翌晨也不逼她,爽朗的笑声通过电波传入耳畔,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笑声里的真切。
舒静并没有告诉苏翌晨她做手术的事情,也没有提起那通电话,好像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除了她下腹上的那道疤,真的一点痕迹都没有。苏翌晨依旧忙碌着,比过年那会儿更忙,晚上经常通宵,既是睡觉也要后半夜。每天仅仅三四个小时的相处时间,连话都说不上几句,更别提做那种事了,所以苏翌晨一直也没发现她腹部上的刀口。
苏翌晨越来越像个居家好男人,不管多忙早晚一通电话报备日程,还说结婚那会儿没去度蜜月,等他这段时间把手头上的项目处理完,正好五一,带她去国外走走,权当是补一个蜜月了。舒静倒不在乎蜜月不蜜月的,他们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去度蜜月也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尴尬罢了。她正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可以和向北坦诚一切的时机,一个跟苏翌晨掀开底牌的时机。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没等来时机,时机就悄悄地找上了她。
周末,舒静和向北约好去市中心的游乐园做摩天轮。连续几日的阴雨天,星期天天气却出奇的好,只是游乐园里的人特别多,大多都是家长领着小孩,或者学校组织活动,漫山遍野都是孩子,他们两个大人就显得有突兀了。
舒静将向北推到人少的角落里,孩子们看异类似的目光,尽管满是好奇和无辜,向北嘴上说不在意的,但舒静心里清楚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忽视周围异样的目光,哪怕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向北的兴致忽然一落千丈,语气里有些自暴自弃的情绪,“算了,我们回去吧,都怪我太不自量力了。”
似一阵狂风刮过心尖,舒静一阵心疼,安慰道:“都是孩子,我们犯不着和一群孩子一般见识。”
市中心的游乐园是二十四小时全天营业的,白天都是孩子,晚上都是年轻的小情侣,整体的情调都变了。晚上摩天轮成了抢手的项目,售票处排成了一条大长龙,舒静花了一个多小时才从队尾挪到队头。
坐摩天轮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只能跟陌生人拼着坐一个车厢。尽管有些扫兴,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工作人员一边引路一边说:“这段时间是高峰期,晚上人尤其的多,都是情侣,受西洋情人节影响,坐摩天轮过二人世界。和你们拼一个车厢的是一对小夫妻,呵呵,孩子都那么大了还那么恩爱!”
舒静看着工作人员一脸艳羡的表情也跟着欣慰,可就在车厢里,她看见了那对恩爱的小夫妻时,她才发现生活真是一部肥皂剧,要多狗血就有多狗血。她做梦都没想到,心里偷偷艳羡的小夫妻居然是苏翌晨和蒋秋灵。他们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学生的母亲,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说不出的登对。如果他们不和她有着特殊的关系,舒静一定会真心诚意地祝福他们。
苏翌晨脸色变了又变,先是急于解释,当视线掠过一脸茫然的向北时,目光瞬间冰点。他是一个精明人,将之前的一些蛛丝马迹东拼西凑,他大约也能猜到事情的一二了。他一直都知道舒静的心不在他身上,原以为是之前对她不好,她对他才心有抗拒。可他怎么的也没想到原来她的心早就在别的男人身上了。尤其那一抹凝固在她脸上的笑,那是他在她脸上从未看见过的。妒火愈烧愈旺,苏翌晨紧握着拳头,压抑着掐断她脖子的冲动,浑身像着了火一般,热度都往心窝那处集中,心口处热腾腾的,胀的难受,像是下一秒就要破体而出似的。原来人可以这么难受,是任何生理需求都舒缓不了的难受,此病无药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