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白马指天下2
“大人生气了。”席上端酒菜的两名小厮退到花园外面。
“不会吧,你怎么知道的?”
“你这个笨蛋,你没看见他在吃花生米吗?他一生气就会喝酒吃花生米,今天一颗接一颗地在吃。”
“这……果然是这样。诶,我不敢再过去了,万一等一下撞在枪尖上,会被整死……”
“但是伺候不周,被翠姑姑知道了,就要受罚。不如这样,我们去叫几个新来的替上。等大人消遣够了,气也消了。”
“嗯。”
“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小子,竟然叫我天下第三神医来扫茅厕!”
张之敏穿着极不舒服的女人衣服,脸上蒙着大手帕,手里拿着竹刷子。眉头拧紧地蹲在地上刷着茅坑的石板地面。
“好臭……”张之敏举起装水的木桶朝着茅坑里一泼,然后捂着鼻子退了出来“早知道进来叫我扫茅厕,我还不如半夜潜进来……脏死了!”
张之敏走到院子里的花坛边上坐下,撩起裙子,岔开大腿开始拧自己被水打湿的裙角。这时,就听见对面两声呕吐的声响。一台头,就见两名小厮捂着嘴站在月亮门外偷笑。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张之敏起身正想揍他们两拳头。谁知那两人笑得更厉害了:
“新来的,你也别捂了,就你这模样,脱光了我都不想看。还以为自己多美……”
“我X你大爷!说了多少回我长得不难看!别老说我丑!”
“得了,你这张脸,就该一把丢茅厕里。一个婆姨还长胡子髯毛,说你是男人扮的我都信。”
“你……”
“你呀,今天走了狗屎运了。赶紧的把手洗了。,我们带你见大人去。”
“诶?见大人?”
“是啊,今天人手不够了,要不怎么也轮不上你啊。大人在花园宴客,你粗手大脚的,过去帮忙搬酒坛子去。”
“宴客?宴什么客?都请谁了?”
“嘿,你个新来的,你找打是不是?这是你能问的东西么?大人要请谁就请谁,请谁也看不上你!”那两个家丁开始用手在他头上打起来“告诉你,咱们家大人最讨厌下面人嚼舌根。你今天过去嘴巴闭紧一点啊!”
“你们——”
“赶紧洗洗去吧,臭死了……”
张之敏忍着一肚子气,洗了洗手,穿戴不伦不类地跟在那两个家仆后面去了花园。这一去不要紧,远远就看见萧允坐在桃花树下,好不逍遥自在地对着夏轻尘饮酒。当下气不打一处来,扒着院墙就挠了起来:
“萧允,萧允你这只猪——我回头一定在主上面前参死你!”
“喂,别发傻。机灵点儿看着席边的酒坛,没有了就抱过去换,知道了吗?”
“烦呐!”
“问你听见了没有!”那家仆在他腰上拧了一下,直痛得他龇牙咧嘴:
“听见了!”
“精细点儿,一会儿除了岔子有你好看。”那两个下家仆对看了一眼,窃喜地离开。
张之敏继续扒在墙上,看那院子里的动静。
“嗯!”张之敏惊叫一声,伸长了脑袋。
他看见女人的胸-脯了!啊!还有美貌的娈童!不得了!夏轻尘左拥右抱地跟几只小猫滚在一起的!!
“可恶……萧允,你这下流胚子。上了几回男馆就带坏我们家轻尘,你死定了你……啊!那个谁,把手从我们轻尘身上拿下来……”
唯恐身份暴露,张之敏不敢随意入内,只好扒在园门外,看着花园里狂欢的场面,咯咯直磨牙。
赏歌饮宴,是士族的必修课。作为这个时代最主要的社交方式,男子自服冠之后,便可以不用长辈陪同,自由参加王侯公卿家的举行的宴会,结识朋友,同时也接触女人。
而这种饮宴又依照主人的喜好,呈现不同的样貌。有些只是纯粹地听歌看舞,有些则是狎玩美色的狂欢。但为数居多的,仍然是以风雅怡情为主。年纪相仿的士人聚集在一起,带着自己的门客,在缓慢的节奏中用时间消磨着心中的抑郁,在忧伤和放浪下表达自己的才华与抱负。
夏轻尘素来不喜欢吵闹,因此他往常的宴席上,基本上没有莺歌燕舞。宾客也是一些京中的名士和青年才俊,一群人聚在一起,小赌一把,或者是玩文字接龙游戏,慵懒雅致得很。
但是今天,却一反常态地叫了十来个袒胸露乳的舞娘在院子中间跳得花枝招展。赌局也开极大,场面躁动不已。席下常客虽面带异色,但看夏轻尘一直乐在其中,只好纷纷配合。
“什么呀……传说中最高贵雅致的夏侯府饮宴就是这样,简直跟暴富商贾乡夫家里没什么区别。我还当你终于良心发现想起我了,谁知你是消遣我的。下回再有这种场面,你不用请我了。”
阮洵坐在紧挨着夏轻尘席位上,颇为鄙夷地翻了个白眼。他仍旧是老样子,那张文秀的脸上也没有长太多胡子,眼角上始终挂着清冷孤傲的笑意。他端起青口浅草纹的酒杯,百无聊赖地品着里面的酒:
“要不是这酒好喝,我早走了。你少喝点儿。”
“洵,你今天才知道我土吗?”夏轻尘坐在上席,身边围坐着五个十来岁的男童,个个秀气美貌,细腻胜过女子。那是今天被作为礼物送到他府上的娈--童,他舒服地枕在其中一个的大腿上,背后跪坐着两个替他揉着肩和腰腿,脚边还有一个捏脚的,桌边有再有一个,正替他空掉的杯中斟上温热的酒。
他俨然已经喝高了,苍白的脸上异样地红晕。因为酒水的缘故,一直嗓子难受地轻咳着。
“我不用,你给萧允吧。”阮洵眯着眼看了看坐在旁边的萧允。
萧允直挺挺地坐着,不苟言笑。夏轻尘吃了一颗花生米,一边嚼着,醉眼朦胧地看了看萧允。
“萧不会要的。他不喜欢男人……”
听他这样一说,萧允直直的背又再挺了挺:
“大人,萧允其实……”
“咳……”
一阵风吹来,吹落枝头的桃**纷飞下来,有一片落到了夏轻尘吃酒的杯中。
那倒酒的童子一看,正要把酒倒了重换,却被夏轻尘伸手拦下,慢慢举到唇边,半躺着一饮而尽。那片桃**,就这样沾在了他粉色的唇上,如同一只蝴蝶,停留在那上面。他缓缓眯起细长的眼,隐隐的泪光茫然地闪烁,微闭的唇缓缓地开启,慢慢伸出舌尖,将那一片**舔进了嘴中。
萧允和阮洵的喉结就随着他咽酒的喉结一起,上下滑动了一下。他脚下的孩子,从小被调-教饲养的,早已看的春-心萌动。一面揉着他的脚,一面慢慢将小手伸进了他的裤腿,蛊惑地往他大腿上摸去。
“咳咳……不舒服……”
“这么多人陪你,你还不舒服,还想怎样?”
“嗯……是啊,还想怎样……”夏轻尘醉意朦胧地眯起眼睛“啊,对了,我要换换口味。”
“换什么口味?”
“总是对着同样的人,腻了”夏轻尘推推身边的孩子“我要换换,我要像其他的官僚一样,隔三岔五的出去玩玩。萧啊……”
“大人。”萧允老实地在边上坐着。
“听说你对城南东市那边儿很熟啊?”
“咳……咳咳……没有,不熟,萧允只是偶尔去过……”
“别不好意思嘛。我也想去玩,长这么大都没有逛过窑子,太对不起自己了……嗯——”夏轻尘喝得脑袋发沉,伸手去抓花生米抓了几次都没抓准“萧,今晚咱们一起去逛青楼,再逛男馆,我要好好乐一乐,嘻嘻……”
“大人,不……萧允没有相好的……”
“嗯?你怕我抢了你的相好啊?你放心,我不跟你抢头牌。我今晚……”夏轻尘吃吃地笑起来“要找个琵琶仔来开~~~~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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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什么是琵琶仔?”
“那是……”萧允的脸红到耳根子“就是第一次接客的处子……”
“嗯——你看你看,萧就是很了解嘛……”
“不是的,大人……萧允没有……”
“家里这么多漂亮可人儿还不够你颠来倒去么,还要跑去那种不干净的地方?”
“诶……家里都是我的学生,不能碰……”
阮洵不满地瞪了一眼萧允:
“你也是,没事去那种地方做什么?把尘弟也给带坏了。”
“我……我……”
“尘弟现在贵为少傅,一言一行直接关乎品德声望……”
“洵,你几时也变得这么一本正经了……”夏轻尘歪歪扭扭又去拿花生米“今晚一起去,我请客……”
“不用了……”
“哼……”夏轻尘吃着花生米,目光忽然停留到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上“嗯!那是什么!”
他用手一指,众人的目光齐齐顺着他的手看去。原本缩在酒坛子后面偷看的张之敏,心虚地一缩,立即成为众人焦点。舞群退去,尤其显得他无处可藏。
“出来!”
“呃……呵呵呵……”张之敏用袖子遮着脸走了出来。
“噗……”一阵茅厕的臭味飘来,座下一人没忍住,当场喷出酒来。
“嗯?你是谁?”
“我,咳哼……奴婢是今天新进府的丫头……”张之敏抬着袖子,露出两只眼睛尴尬地笑。
“噗……”阮洵闷笑一声,连忙忍住。
一旁萧允,俨然已经认出他来。见他这副打扮,当场惊得目瞪口呆。
张之敏在暗骂自己不小心,心说既已到了这个地步,被别人认出来也无所谓了。只是在轻尘面前,死活不能承认,不然,明日相见,他的脸要往哪里搁。
“新来的?”夏轻尘醉意朦胧地靠在两个男童怀里“把脸露出来,要是个美人,本侯就今晚就收你入房。”
“不不,不是美人,不是美人……”张之敏全身一激灵。
“哦?不是美人,还能进府,那就是有才艺咯。”夏轻尘拍拍手“来,跳个脱衣舞来看看!”
“啊?”
“跳啊——”夏轻尘一颗接一颗地开始嚼花生米“像刚才那些舞姬一样,把胸脯露出来——”
“啊?我,我没有胸-脯!”
“呵……”阮洵强力忍住爆笑的冲动。
“你没有胸-脯,你怎么会没有胸-脯呢?难道你是男人吗?”夏轻尘一手托着腮帮子,懒懒地问。
“不不不……”张之敏赶紧否认。
“那就脱啊。你不脱还要本侯爷找男人来帮你脱吗?”夏轻尘傲慢地喝着小酒。
“什么!”张之敏怒目圆睁地看向萧允,示意他援助。不料萧允憨笑着别过脸去,只当没看见。于是他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我跳!我跳……”
话语落,乐声再起。张之敏一手捂着脸,一手挥舞着袖子在席下扇着臭气,一路**地乱扭着来到萧允的桌前。龇牙咧嘴地瞪着他那张画满震惊与尴尬的脸,然后嗲气十足地拖长了调子:
“少——将——军——人家要脱了——”
说着他一脚踩上萧允面前酒案,猛地一掀自己那脏兮兮的裙摆,然后滋拉一声,撕开了自己的裤腿。
一条长满脚毛的腿慢慢逼近萧允面前:
“少将军——人家的脚香不香啊——”
“呃——”
日落西斜,熏风殿内,传出一阵阵呜咽的哭声。
“呜呜呜……呜呜呜……”张之敏一身邋遢的丫鬟服装,发髻歪斜地跪在皌连景袤面前“于是臣就被他们捉弄到现在……腿毛都让人给拔光了……要不是我跑得快,眉毛都要没了,呜呜呜……”
“好了!你这个蠢材”皌连景袤一声吼,张之敏立刻噤了声“叫你混进夏府打听风声,谁让你这么进去的!”
“臣无能……”
“朕问你,你刚才说那些,都是真的?你亲眼所见?”
“千真万确。今天席上的还只是少数,臣已经打听到了,整个夏府的东苑,住着近百个那样的孩子,个个美若娇娘。而且,轻尘还给他们划了等级,定了辈分。什么从一年级到六年级。而且,还特许他们对自己用特殊的称呼。”
“什么称呼?”皌连景袤紧张起来。
“校长。”
“校长?校长是什么?”皌连景袤一脸狐疑“校尉长官?”
“恐怕不是,依臣之见,是个爱称。”
“爱称——”皌连景袤拳头紧握“连朕都没有得到过这样的爱称,可恶——”
“主上,最可恶的是萧允——”张之敏咬牙切齿地说。
“萧允又怎么了?”
“今天宴席散了之后,他带着轻尘到城南东市的琉璃乡去了。”
“琉璃乡,那是什么地方?”
“就是专门以男色侍人的歌馆。”
“什么!”
“总之,臣一脱险,就立即跑来禀报主上。主上放心,这回臣一定追到那里,揪出萧允,将他揍到他爹都认不出来。”
“朕现在不想去管萧允。朕只关心他们今晚去那儿做什么。”
“这个……”
“说!”
“还不是干那事。轻尘说想去开开荤,尝尝外面的野味儿……去,去……去狎-娈-童……”
“笃”地一声,皌连景袤的拳头击在了大殿的柱上。
“主上……”
“朕饶不了他……”
“主上,这个不能怪轻尘,这都是萧允,他在一旁唆使的,他才是该罚的人。啊,还有那个阮洵,叫嚷着要一起去……”
“轻尘,朕饶不了你……可恶,可恶……”皌连景袤踢着柱子“竟然这样对待朕……饶不了你,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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