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间传来异香, 她幽幽地转醒。
陌生的床顶让她怔了怔,颈后传来酸痛的感觉,她□□了一声, 终於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锋跟杨康串通血洗桃花岛, 杀了正巧在岛上的江南七怪, 欲嫁祸给黃药师。她虽躲了起来, 但终究还是瞒不过欧阳锋。她跟欧阳锋有过一面之缘, 他肯定记得她,不会放过她这条漏网之鱼。
奇怪的是,抓到她的时候, 欧阳锋沒有立刻杀了她,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良久, 然后把她丟给手下。她只记得她被一个手刀给劈晕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肌肉有点绵软无力, 她转动著眼睛,环顾四周。
这里好像是客栈, 她看到桌上摆著一个香炉,那异香想必是从那里来的,多半是迷香,不想让她那么早醒来。可惜她这阵子被黃药师喂的药多了,抗药性比旁人強上许多, 这些迷香对她的作用不大。
门口传来些许声响, 她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门吱呀一声打开, 两个蒙面的白衣女子走进来, 看了眼床上的人, 见她沒什么动靜,便坐下来, 閒聊了起来。
她们的谈话断断续续的,谈的內容多半围绕著欧阳克。安若初可以听出她们语气中的忧心忡忡,她们大概不知道她们口中的少主早已经被杨康给杀死了吧。不知过了多久,她们的话题终於绕到她身上,她立刻鼓足精神,认真偷听了起来。
“……你不觉得奇怪吗?主公一向不近女色,难得会掳女子回来,不知道该名女子是什么身份?”
“听说是从桃花岛掳来的。”
“桃花岛?莫非该名女子便是黃蓉?”
“当然不是,黃蓉我有见过,这女子虽跟她有七分相似,但絕非黃蓉。”
“七分相似吗……难道是黃蓉的姐妹?”
“有可能。对了,你看看要不要再添点迷香,在回白驼山之前,千万不要让她醒来。”
“怕什么,她又不会功夫,凭我们两个还制不了她吗?”
“主人说要好好待她,不可无礼。要是发生什么冲突伤了她就不好了。”
“你说……主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少主对那黃蓉痴心一片,主公表面不说,但我看得出来他是极宠咱们少主的,多半是不愿见他为黃蓉伤心,想给他找个替代品。”
听到这里,安若初忍不住在心里暗罵欧阳锋龌龊。她想起那天在桃花岛欧阳克看著她的眼神,顿时鸡皮疙瘩掉满地。杨康虽坏,总算也做了一件好事,就是杀了欧阳克这条淫/虫,为民除害。
正想著,又听见那两名侍女的谈话声。
“你说,少主要是喜欢上她怎么办?”
“小桃,你在开什么玩笑?咱们少主好美色你又不是不知道,可是你又见过他专宠哪名姬妾了?”
“可是我听闻他对那个叫黃蓉的女孩儿特別不一样。”
“那是因为他还沒有得到黃蓉,得到的东西就不珍贵了,想当初我还沒跟他好的时候……唉,算了,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对方也叹息。
听著两名女子的心声,安若初突然觉得她们其实也挺可怜的。男人太多情,是女人的灾难。偏偏她们又是心甘情愿陷入这泥淖,怨不得別人。
还是专情的男人好啊。
她想起黃药师,论专情,他称第二,沒人敢称第一。被他爱著的人肯定很幸福,不过爱上他的人就惨了。
唉,比起她们,她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呢。
前几天那突如其来的勇气经过这么一折腾,也消失得差不多了。本想著趁自己死之前告诉他她的心意的,就算他是骗她的,她也不管了。只要让他知道她是爱著他的就足夠了。
但天意弄人,在她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如今又分离了,也不知她有沒有命撐到跟他再会的那一天。
想到这里,她突然一凜。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必须赶紧想办法逃走,一旦进入白驼山的范围,她就插翅难飞了。
她闭著眼睛苦思了一会儿,跟她们硬碰硬,她肯定沒有胜算,只能趁她们不注意偷偷溜走。但她们有两个人四只眼睛,怎么可能从她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脫呢?举凡小说电影电视剧,主角被抓都是怎么逃掉的?那种机率,对於现实生活来讲,根本是比中□□还微乎其微吧!
想了一整夜,想不出个好对策来,天刚刚亮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被移动,然后被安置在一辆马车內。
她睜开眼睛,车廂狭小,所以那两名侍女並沒有进来跟她一起挤,只是一人坐在车头驾车,顺便堵住出口,一人坐在车尾看守。
车廂內一片黑暗,她伸手摸了摸,原来这车的窗子不像电视上演的只用布幔遮住,而是结结实实的木窗,重点是落了锁,只在两扇窗上各自开了个小洞,保证有空气进入,里头的人不会被悶死。
她半跪起身,从小洞向外看去,只见外头是整齐的农田,大概正途经某个村落,偶尔跟一两辆载满稻草的牛车擦身经过。
看著那些牛车,她突然心生一计。
不过首先得打开窗子才行。开锁的技艺她在桃花岛上学过,这两个锁只是普通的锁,不像黃药师设计的那些鬼斧神功七七四十九天都打不开的变态连环锁,所以难不倒她。不过问题来了,她沒有工具。
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喜欢戴首饰,随便一根金钗也行啊,不过搜来搜去,也找不到一条金属丝……
等等!金属丝!
她缓缓看向自己的胸部……嗯,只能这么办了。
从自制的內衣里抽出金属丝,她哀悼了一下,然后开起锁来。果不其然,很快就打开了。她尽量不发出声响地推高窗子,还好车轮滑动的声音颇大,所以前后方的两人皆沒有发觉不妥。
嘿嘿,她们大概以为她手无缚鸡之力,肯定打不烂锁,疏不知她会开锁吧。
幸而她身材瘦小,那车窗刚好可以容她通过。不过现在不是跳车的时机,后头有人看守著,一旦她跳在地上,马车开过,一下子就会被坐在后头看守的侍女发现了。
她发现每次从行驶中的牛车旁边经过,都会平行一小段时间,然后才略略超过,这段时间,只要她动作夠快,应该夠她用稻草遮掩住自己了。这样一来,当马车超过牛车,坐在马车后面看守的侍女也只会看到一辆载满稻草的牛车,而不会发现她的踪跡。待到她们发现,恐怕得等她们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了。
正在脑中一遍遍推演著,远远看见前方有辆牛车,她屏息以待。
待马车靠近牛车、近乎平行的时候,她眼睛一亮,太好了!比想像中接近,她本以为要跳过去才行,这下直接爬过去也行了。她探出半个身子,抓住一摞稻草,快手快腳地爬出去。
然而现实跟想像是有差距的,她沒想到两车平行的时间那么短,马车很快就要超过牛车了,下半身失衡,她赶紧放开稻草,改抓住更结实的侧板,才沒整个人摔到车下。眼见马车很快就要超过牛车了,她就这么掛在牛车侧面,肯定会跟马车后的侍女打上照面。
她急中生智,右手抓紧侧板,矮下身子用左手捡了块小石头,用力击向牛的后股,那牛受到刺激,稍稍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又恢复与马车平行的状态。有了这段缓冲的时间,她赶紧爬上牛车,用稻草覆住身子。
马车缓缓从身边驶过,沒有掉头。
她躺在稻草堆里,松了一大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