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五天就在季云舒的相安无事中度过,她很安心地在府里待嫁,每天吃饭、练功、和文兰八卦一下,日子十分惬意。
千媚回了祁城,和婉容会和,怀卿也没有来找她,这倒是让她有些不适应。
就在出嫁的前一天,一个人越过相府重重守卫,来了云院。
当时季云舒正在和文兰八卦着千媚和师兄的事情,冷不防有人进来,文兰几乎是同一时间就进入了警戒状态。
“兰姑娘,我倒是没有想到刚来你就给我这么一份大礼!”来人一身黑衣劲装,看着文兰状似惊恐地说道。
文兰看着前边这张笑嘻嘻的脸,冷哼一声,转身坐回原位。
季云舒好笑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问着来人:“想不到文韬在今日过来,可是我让你查的事情有了眉目?”
被唤作文韬的男子摸摸鼻子,俊朗的面容笑意不变:“主子明日大婚,我这当属下的肯定是要来恭贺的。”
“感情你就是来给我道喜的?”季云舒挑眉。
文韬十分不客气地走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属下这次可是带了颜门众人的心意,恭祝主子大婚顺利。”
季云舒丝毫不怀疑这一帮人就是来恶心她的,顺利?呵呵,她倒是盼着出点什么事儿呢。
看着季云舒不在意的神色,文韬凑近身:“主子让我查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季云舒清冷的眸子燃起一簇火光:“说来听听。”
文韬敛了一副吊儿郎当的神色,正色说道:“付二公子乃是宜长公主亲子,在宜长公主去世之间,付二公子可谓少年英才。只不过宜长公主去世之后,付二公子疏于管教,这才成了现在这般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样子。”
接受到季云舒一个“继续”的眼神,文韬接着说道:“接下来这件事情就是比较出乎意料了。当年夫人和长公主情谊较好,在一次宫宴之中认识后,便相见恨晚,所以两人一直都有往来。”
“那我的母亲和现在的贤王妃可有交情?”季云舒蹙眉,原来娘亲还和宜长公主有这般渊源?
“未曾。”文韬摇摇头,“现贤王妃是明楚国镇国将军府的女儿,当年明楚国送人来和亲的时候,明楚皇室并没有适嫁的公主,这才封了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女为公主,来天乾和亲。王妃来了之后,习俗和天乾诸多不符,所以也不经常出府,和一般的大家夫人没有什么交情。”
季云舒点点头:“贤王世子可是遵循贤王府立长的根源?”
“宜长公主先下嫁贤王,但是多年无所出,知道后来,明楚国公主和亲,为贤王怀了一子,之后宜长公主也诞下麟儿,仔细说来相差不过几个月而已,要说是立长其实也是说的过去,只不过是等到两位公子都八岁之时才立了世子。”
八岁立世子?季云舒想着那时候自己也都三岁了,自己和贤王世子的婚约是出生时便定下的,怎么自己三岁的时候才立世子?
难道自己娘亲想的是当时无论谁成为世子都可以让她嫁去?
如果当时是贤王二公子被立为世子,那自己是不是就要嫁贤王二公子了?
季云舒越想越觉得奇怪,这些事情怎么都这么乱?
看着季云舒一脸纠结的样子,文韬接着说道:“其实少年之时,贤王府二公子要比大公子出彩的多,世人都想着二公子想必是未来的贤王世子人选,毕竟一般的大户人家都是立贤不立长,谁都没有料到后来发生的变故,贤王二公子成了那般模样。”
听到这里,文兰也明白了来龙去脉,一张小脸十分纠结地看着季云舒:“小姐,照这么说,与你有婚约的岂不是付二公子?”
“对,毕竟夫人在世之时,贤王世子人选呼声最高的还是二公子并非大公子。”文韬看了文兰一眼,说道。
季云舒蹙着眉头,文韬查出来的事情要是说来确实是这个样子,只不过事已至此怎么办?
想想在大殿上见到的那个面色苍白的男子,自己要嫁他?
季云舒忽然觉得贤王府这两个人怎么都这么……不同寻常呢?
“无事,此事压下便可。毕竟世事难料,母亲也不知道事情后来会有此变故。况且母亲自小之时怎么知道贤王世子一定是我的良人?自幼婚姻什么的都是笑话罢了,但是总归是母亲意愿,我定当遵从,贤王府两个人我一个都不想嫁,所以嫁谁都是一样。”思量了片刻,季云舒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嫁谁不是嫁?在这种以夫为天的时代,这种想法可真是石破天惊了。
文韬倒是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主子,不愧是颜门的主子,这想法,就是与众不同!
“不就这么点事情,你怎么查了这么久?”忽然,季云舒转头,一脸嫌弃地看着文韬。
颜门的人什么时候办事效率这么低了?
文韬一双眸子眨了眨,有些不可置信,片刻盈满了满满的委屈:“主子以为付二公子的事情好查?别看是个不学无术之人,但是每次我查的时候都有人在阻碍我查一般,主子知道我花费多少心血才套来这么点东西?”你居然还嫌弃我?
有人阻拦?季云舒心中有些疑惑,一只素白的小手掸在桌子上,没有涂丹蔻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石桌。
这付二公子,当真不简单!
她以后去了贤王府恐怕是有的玩了,想到这里,季云舒露出一抹阴测测的笑意。
文兰和文韬对视一眼,每次看到小姐这样的笑容,恐怕又有人要倒霉了!
“明天恐怕有的忙活,我先回去歇息一会,文兰给文韬打点休息一下。”季云舒站起身,扭扭腰,施施然朝着屋内走去。
文兰应了,转头恶狠狠看着文韬:“你当真不走了?”
“大老远来了不讨杯喜酒我多冤枉?不走了。”文韬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道,一边抓起桌上的一颗葡萄,“小姐这里果真是好东西,这般的葡萄我在颜门可是买不到!”
文兰翻个白眼,吃货!
“我就是吃再多都不长肉,不像某些人,喝水都胖!”文韬打量了文兰一眼,又得以地扭扭自己精壮的身板,十分欠揍地说道。
“你给我滚过来,你说谁胖!”文兰一直对自己的身材再满意不过了,如今最引以为傲的东西被人这般鄙视了,她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看着文兰发飙,文韬脚步一转,朝着别处闪人。
文兰毫不示弱地追了上去,死文韬,今天非得打死他不可!
听着院里逐渐没了动静,季云舒有些无奈,这两人,一见面就打架的交情什么时候能改?
季云舒是被季云依叫醒的,一睁眼便看到季云依眨着大大的美眸看着自己,鬓边长长的珍珠流苏垂到自己脸上,冰凉入骨。
“离这么近干什么?”季云舒捧着季云依妆容精致的小脸坐起身来。
“姐姐,你睡相真好看!”季云依歪着头,打量着季云舒说道。
咳咳……季云舒有些没有料到季云依会这么说:“好看?”
季云依狠狠地点点头:“姐姐睡时真安静,当真是一个睡美人。”
季云舒嘴角狠狠地抽了抽:被自己京城第一美人的妹妹说是美人,怎么这么别扭?
“你来肯定不是为了看我睡相吧?”季云舒赶紧转了话题。
“娘亲让我来找姐姐去前院吃饭,明天姐姐出嫁,今天算是最后一顿家宴了。”季云依一拍自己的脑袋说道。
“那就去吧。”季云舒十分利落地下了床,到了水盆面前净面洗漱。
这次是真正的家宴,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倒是席间丞相夫人忍不住红了眼眶:“云舒这才回来多久,便要出嫁了,当真是舍不得。”
“姐姐出嫁是大娘的一直以来的心愿,也圆了大娘在天之灵,娘亲何必伤感。”季云依安慰着自家娘亲。
“夫人莫要悲伤,贤王府和相府总归不远,到时候妹妹也可以回来省亲。”季华凌也开口,安慰着说道。
“云舒明天嫁人是好事,你哭哭啼啼的干什么?”季丞相叹了口气,转身安慰着丞相夫人,虽说语气很是严厉,但是并没有一丝责备。
“嫁出去就是娘家的人,哪里是说回来就回来的?云舒自小不在相府养成,我们这做长辈的都没有补偿这么就嫁为人妇了……”丞相夫人抹着泪说道。
“贤王世子惊逸风才、云端高阳,必定会好好待云舒,况且贤王府也不是普通世家可比,云舒这是福分。”季丞相为夫人擦着泪说道。
季云舒垂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鸡翅没有说话,但是她很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季华凌的戏谑的眼神。
“父亲说的对,云舒在贤王府必定不会受委屈,夫人毋忧心,日后自有机会让云舒回父亲和夫人跟前尽孝,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云舒是相府之人的事实。” 季云舒也抬起头,看着丞相府人宽慰道。
反正她不会在贤王府呆一辈子,不然呕心死了。
丞相夫人也知道不能让季云舒心里堵得慌,于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席间的气氛逐渐有些压抑,季云舒本来心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后来到底是受了影响,用罢完之后听了季丞相和丞相夫人的几句叮嘱便离了席。
晚上夜空极为晴朗,一轮圆月普照着大地,给丞相府内遍地的红色镀了一层银霜。
相府的人依旧是行动匆匆,但是每个人面上都是喜气洋洋的神色。虽说从几日前就开始布置,但是总归怕是有疏漏,一遍又一遍地检查者。
季云舒回云院的一路上收到了无数下人的贺喜之声,每个人都是面露欣喜,相比之下她倒是最不像那个将要大婚之人。
忽然意识到自己回府之后都没有在相府好好地转转,于是这一路上季云舒慢慢地走着,看着院里的亭台楼阁、长桥水榭、林木假山、花鸟鱼虫,看着这个娘亲生活的地方,自己诞生的地方。
这个被称作是家的地方。
相府当之无愧是她的家,兄友妹恭,父慈母爱,是一般的大户人家可望而不可及的和乐之景。
回到云院的时候已经是戌时已过,还没有进门便听到了门内传来的谈话声。
正是季云依坐在正厅,与文兰以及云院的一众侍婢叙着话。
见到季云舒进来,文兰赶紧站起身说道:“小姐,二小姐来添妆了。”
季云舒点点头,自古便有规定,女子出嫁除父母准备嫁妆之外,长辈以及兄弟姐妹都要添妆,不光是显示疼爱友善,还向夫家证明娘家的实力,让新娘子在夫家不受欺负。
所以,添妆越多,就证明女子在家中的地位越高。
季云依身边站着的一位嬷嬷拿出一串长长的礼单,给季云舒细细地念了,看着院里的十几个大红色楠木箱子,季云舒有些头疼,这个妹妹莫不是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拿来给她添妆了?
文兰刚开始见到那十几个箱子的时候就很惊讶,但是听到这位嬷嬷念出的东西之后更为惊讶,珊瑚玛瑙,金玉珠翠,应有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小姐这不是添妆,是嫁女儿呢!
“云依,你把这些都给了我以后你还要不要生活了?”季云舒一双水眸之中慢慢的都是感动。
“妹妹的俸禄不多,只能添这些。从记事起,便听母亲说云依有个在外学艺的姐姐,是大娘的女儿,大哥亲妹,所以云依那时便日日盼了姐姐回来。自打妹妹听说了姐姐有婚约之后,便开始攒了每月的俸禄,准备着将来为姐姐添妆。除此之外,还有妹妹每次拿了姐姐的名头会参加的各种宴会赢来的奖品也都在里面,那本就是姐姐应得之物。比起妹妹自小在这相府荣华富贵,吃穿不愁,姐姐在祁门学艺时受的苦必定少不了。妹妹有宫里赏赐的东西,平时银子也没有开销,索性都给姐姐,也当是妹妹的一片心意,希望这些可以帮姐姐撑起些门面,让姐姐在贤王府不受欺负。姐姐性子恬淡不争,但是高门大户并非个个都是相府,贤王妃不好相与妹妹早有耳闻,只希望不要为难姐姐,让姐姐在贤王府得一片和乐之地。”季云依握着季云舒的手,一字一句慢慢道来,发自肺腑之言让在场之人都红了眼眶。
“妹妹有心。”季云舒拍拍季云依的手说道,“就算我性子不争,但是也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之人。虽说嫁去贤王府,但是也知道我是相府的女儿,一举一动都代表了相府的教养,岂能太过懦弱让相府失了体面,妹妹且放心。”
刚才季云依的一句话才让季云舒意识到这个妹妹虽说看起来性子单纯,但是也知道分寸道理,于是也便放心。知道添妆的东西不能再拿回去,也只得收下让季云依宽心。
季云依擦擦眼角的泪:“姐姐在祁门学的本事自然大了去了,但是妹妹总归忍不住担心。”
说罢吸了吸鼻子:“大好的日子总不能说这些扫兴的不是?来,姐姐坐,晚上我陪姐姐待嫁!”
季云舒很顺从地坐在一边,白天睡太多了刚才还在想着今天晚上会不会太过无聊,现在有季云依配自己待嫁总比自己一个人好太多。
晚上的事情果真不少,季云舒没有想错,就算是白天没睡觉,晚上她也睡不好。
之后季华凌亲自前来添了妆,但是碍于男女之隔也没有见到季云舒,只是在门外说了些话便离开了。
随后就是淑贵公主的贴身女官,带来了内务府挑选的上好的东西和淑贵公主的一封信,上面写了身子不便不好亲自前来,倘若在贤王府有什么不顺之事大可进宫找她倾诉云云。
季云舒小小,淑贵公主这是仗着身份给她撑腰来了。
之后,让季云舒没有想到的是,又来了一拨人,是夕月的人。
来的人拿的东西虽少,但是大多数都是首饰,而且件件都是极好之物,价值连城的也不在少数,这倒是让季云舒不安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哪里能收?
但是来人说了:夕月姑娘言季大小姐是姑娘在京城唯一交好之人,添妆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而且姑娘私房钱不在少数,让季大小姐不要忧心。还神神叨叨地说了一句,日后季大小姐便会明白夕月今日所为是为何。
季云舒有些无语,怎么这些人都这么喜欢卖关子?夕月这又是卖的什么药?
迎接着一波又一波添妆的人,季云舒由最开始的神采奕奕到后来的神色怏怏,知道宫里太后和皇后的人来了才打起精神前去迎接,季云依早在一边的桌子上坐着,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跪在地上听着那公公尖细着嗓子读完了懿旨,季云舒大声地道了谢,接了旨,回到屋内坐着,透过窗口看着满院子的大红色箱子,想着她这些嫁妆卖了能有多少金。
丑时三刻,浩浩荡荡地一大波人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来了云院,季云舒还没有回过神,便被人拉着套上了那世间仅此一件的珍贵嫁衣。
不知道红绡阁的人回去又做了什么改动,季云舒只觉得穿上比上次更为麻烦了。
冰冰凉凉的丝缎触觉划过肌肤,给季云舒行了醒神,看着面前一张张喜不自胜的脸,季云舒才意识到今天是自己的出嫁之日。
随后,便被人架到了梳妆台前坐好,然后,不知道多少双手便在她的脸上、头上忙碌起来。季云依也没有了刚才困得要死的感觉,瞬间满血复活了一般,跑前跑后打着下手,忙得不亦乐乎。
无数胭脂水粉涂在她脸上,季云舒想到了第一次自己进宫的时候,把自己的脸画的唱大戏的一般,本来以为那样的事情她这辈子不会再做第二次了,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实现了。
季云舒闭着眼睛昏昏欲睡,旁边的喜娘们各种叽叽喳喳忙碌的声音也无法让她精神起来,恍惚间,感觉到自己头上越来越重,直到最后,一顶东西如泰山压顶一般压倒了她的头上,在感觉脖子似乎被压紧了身体几分之后,季云舒总算回过神,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哎呀,真美!”
“可不嘛,我见过的最美的新嫁娘了!”
“果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不愧是未来的贤王世子妃,你看看人家周身这气派……”
季云舒一双水眸看着镜子里的人,一边听着喜娘们的溢美之词。
溢美之词一点也不为过,镜子里映出的人不过就是比平时的她艳丽华贵了一些而已,哪有她们口中的那般地上少有的绝代佳人的形象?
不过镜子里的脸倒是一点儿也没有季云舒原本的样貌,小脸就像是被刷了一层粉之后重新画上了五官一般,要不是季云舒坐在这里,她都要怀疑镜子里的人是谁了。
知道大家都是为了讨个喜,季云舒也浅浅一笑,没有说话。
噢 ̄脸上的粉好像掉了一层。
“贤王府迎亲的队伍到了 ̄”外边忽然传来一声大吼。
“迎亲的队伍到了 ̄”
“迎亲的队伍到了 ̄”
同样的话从外边一层一层地传了进来,听到通传的喜娘们脸上更是一喜。
“喜帕呢?喜帕呢?”一个年轻的声音响了起来,问道。
季云舒看到一个打扮地很是雍容华贵的女子问着身边的人,接着有人捧来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龙凤呈祥的喜帕。
那女子拿起喜帕给季云舒盖到了头上,嘴里还念念叨叨地说着“吉祥如意”之类的话。
季云舒知道这位是四全喜娘,就是挑选父母公婆儿女夫君都有的官家女子,最后给新娘盖喜帕送嫁之人。
眼前一黑,季云舒便被阻隔了视线。
接着手里被塞进了一个苹果,季云舒知道这是讨平安用的,于是握紧了。
被一众人搀扶着缓缓地朝着门外走着,身后有喜娘给她托起了长长的衣摆,自幼练功的缘故,虽然视线被挡,但是耳力极好,就算是没有喜娘的产妇她可会走的很平稳。
慢慢地出了屋子,便听到了院子里一众敲锣打鼓唢呐吹奏的声音,接着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哥哥来送妹妹出嫁。”
季云舒停了脚步,定定地站着,好像能透过眼前的盖头看见面前的季华凌一般。
很想开口说个好字,但是季云舒知道盖头被挑起之前新娘子不能说话,所以伸出食指点了点以示同意。
接着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然后有喜娘搀扶着她伏到了季华凌背上。
季华凌一起身,便将季云舒稳稳地背起。
头上的凤冠较大,所以从上边往下看,季云舒可以透过喜帕下边看到季华凌的面容。
今天季华凌穿了一件暗红色的袍子,由于没有及冠,所以不能用簪子,束发的带子也换了暗红色,很是应景。
“哥哥,有没有很重。”走了一段路,季云舒看着季华凌额头逐渐沁出汗水,忍不住传音入密问道。
季云舒本身很清瘦,没有什么重量,但是她这满头的基因珠宝还有那个极有分量的凤冠可是重量不轻的,再加上云院距离相府门口有一段距离,她真怕自己的兄长吃不消。
“无妨,送妹妹出嫁是哥哥的福气,再说哥哥也是有武功在身之人,你都瘦的没几两骨头,还能累着我不成?”季华凌呵呵一笑,一双眸子染上了奕奕神采,笑着低声回到。
听着兄长的声音气息平稳,并没有紊乱之象,季云舒相信了季华凌的话。
素白的小手轻轻伸出,在喜帕的遮挡下,为季华凌拭去额角的汗水。
季华凌一步一步走得极为沉稳,私是在彰显自己的有力一般,不知不觉,到了相府门口。
喜娘扶着季云舒下了季华凌的背,紧接着被一双冰冷的手握着:“云舒,我和你爹送你到这里。”
是丞相夫人的声音,有一丝哽咽。
“云舒,去了王府好好生活。”季丞相也红着眼眶说道。
季云舒在喜娘的搀扶下跪地,对着季丞相和丞相夫人拜了三拜。
“好孩子,快起来。”季丞相扶着季云舒站了起来,一边的丞相夫人早已泣不成声。
“丞相大人,夫人,主子已经在轿撵内等着了,主子怕季大小姐不适应,所以陪着季大小姐乘撵。”一位侍卫模样的人胸前系着红色的绸缎,走上前拱手说道。
平时迎亲之时男子都是坐在前边的马上,马比轿撵要高上几分,象征着男子崇高的地位,但是如果新郎新娘一同乘轿撵的话,便不存在谁高谁低之分,更是显示了新郎对新娘的爱护,以及新郎愿意给予新娘崇高的地位。
“好!好!”季丞相很是欣慰,送开了季云舒的手。
想不到贤王世子能对云舒这般,他们做父母的也安心了,日后,必定不会委屈了云舒。
季云舒也想不到付景萧会这般迎亲,要是依照她所想,那般心高气傲的人,肯定巴不得赶紧给她点颜色看看。如今这般,这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轿撵极大,季云舒由着一帮人帮自己登上了轿撵,紧接着自己的手便被一双冰冷的手握住。
察觉到握住自己的是谁,季云舒不舒服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径自进了轿撵。
有喜娘想进来为季云舒打点喜服长长的曳尾,只听到一个极为低沉的声音:“出去。”
喜娘身子震了几震,赶紧下了轿撵,接着便看到一双修长如玉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季云舒垂在轿撵外边的曳尾收了进去。
相府门口的人都瞪大了眼睛,这贤王世子,当真是对季大小姐爱护得紧。
刚开始的时候见到这满街的红绸,恐怕是从贤王府门口直接铺到了相府门口,而且是红绡阁上好的火霞缎,这般奢侈的铺了满街的红绸,当真是十里红妆亦不为过。
再看这迎亲的轿撵,十六抬的轿子,车壁上嵌着真金白银拼成的腾龙走凤,长长地挂着珍珠流苏,沉香木的轿更显得古朴。
一路上有些贤王府的人朝着路两边不断得撒着铜钱碎银恩济百姓,京城五香斋大摆流水宴。
此次大婚,当真是空前绝后,耗费数万金。
季云舒自然是不知道那些旷世之景,只是听到了那一声低沉的嗓音,她可以想象的到这人的神色,想必是极为不愿的。她也不是多么甘愿,于是不动声色地坐在一边。
比起外边的吹吹打打,轿撵里面的气氛几乎可以算的上沉闷。
“世子就甘愿这般大婚了?”终于忍不住,季云舒低声问道,想伸手把面前的喜帕摘下来,但是想想摘下来之后就要见到这人嫌恶的神色,还是算了,她又不是找不自在。
“嗯?”季云舒只听到一个单音节词,尽管是一个字,但还是极富磁性,如晨音暮鼓一般锤在她心上。
季云舒的心忍不住跳快了几分。
见鬼了!季云舒暗自鄙夷了自己一生。
“我知晓世子不愿娶云舒,这般旷世婚礼可算得上是空前绝后,世子就这么花费在了一个无才无貌并且世子还看不上的人身上,不觉得委屈?”比起付景萧之前的自我感觉良好,季云舒可谓是极尽谦虚之能。
“呵……”季云舒听到一阵笑声,不是讽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居然听到了一分宠溺。
绝对是错觉!季云舒眼中怀疑自己缺少睡眠产生了幻觉。
“季大小姐如此自谦,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季云舒在喜帕下翻个白眼,不是我自谦,是您一直都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季大小姐不是我,怎知我不愿?万一……我是心甘情愿呢?”
“世子说笑了。”季云舒浅笑着说出这么一句。
谁知道这付景萧今天搞什么鬼,她又不是他,可没那么自恋觉得他真想娶她。
以为谁都和他一样脸大着急着往自己脸上贴金?
付景渊眸光定定地看着季云舒,一双凤目内是满满的缱绻柔情。
没有像上次季云舒见到一般是一张白的不正常的脸,而是一副很平凡的面容,放到人群中绝对认不出的那种。
今天之后,她就是他的妻,心心念念了两年,他终于娶到了她,虽说手法有点不甚光明,但是世人都会知道,她便是付景渊的妻子。
无论之前世人如何评定,他都不在乎,但是以后,他必须在乎,必须介意,他不能让她一起承受世人的诟病,做他的妻子,必定要承受世间千万般好,得到他人无法得到的幸福与柔情。
一双凤目溢满了慢慢的坚定,看着那红色喜帕下的瘦弱身影,仿佛就是他的全世界。
行进的轿撵戛然而止,季云舒的身子轻轻晃了晃,便知道贤王府到了。
一双手伸过来,拉住季云舒的小手,季云舒不自在地抽了抽,但是无奈握得太紧挣脱不开。
她已经听到了帘幕被挑起的声音,感受到了万千视线集中在她身上,她总不能现在就用内力弹开手撕破脸吧?于是放弃了挣扎,反正不会少块肉。
只是希望,怀卿不要看到,否则估计她要少一层皮。
前边的那人当先下了轿撵,紧接着她还没有下去,便感受到一阵天旋地转,被打横抱起,紧接着听到了四周响起的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付景渊冷着一张脸,扫视了周围不明状况的众人一眼,众人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从自己面前略过,到嘴边的话全都不由自主地吞了回去,等到回过神来之时,那抹身影已经进了大门。
门外的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意味不明的神色。
季云舒全身像是长了刺一般不自在,这付景萧到底是搞什么?在那么多人面前将自己抱进来是要证明什么?
她可以感受到紧紧抱着自己的这一双臂膀,强健有力,稳稳地拖着她,用尽全力不让她掉下去。
季云舒真是觉得自己魔怔了,今天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一会儿拜完堂她必须去问问这人到底是要干什么。
等到被放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到了房间之内,想必就是要行拜堂之礼的正厅。
与她想象中的热闹喧哗不同,满室的寂静,她似乎可以听到每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季云舒真是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这么诡异的喜堂是什么情况?
“皇上到!太后娘娘到!淑贵公主到 ̄”门外传来了通报声,一堂的人赶紧跪下行礼。
“都起来吧,既然到了就拜堂吧!”是老皇帝的声音。
“谢皇上!”一众人拜谢之后起了身。
紧接着想起了司仪唱礼的声音:“一拜天地 ̄”
季云舒被喜娘拉着跪地,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 ̄”
季云舒转身,朝着前方拜下,面前有喜帕,她自然看不到皇上一副老谋深算的神情,太后一副无奈中带了信息的样子,皇后浅笑端庄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以及淑贵公主极为复杂的神色。
“夫妻对拜 ̄”
季云舒转了身,忽然间,她很不想拜下去,嫁一个自己不愿嫁之人,她当真不愿!僵着身子,季云舒一动不动。
“颜儿,拜!”耳边忽然想起了一个季云舒极为熟悉的声音,怀卿清润好听的声音。
季云舒身子不由自主地拜了下去,太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掩过刚才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
一边观礼的三皇子月正华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季云舒,乐正丰没有什么表情,眼前之事与他毫无关系,乐正恒蹙着眉头,冷着一张脸,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还有太子等人,都是一副懵懂的神色,看着一边面无表情站着的贤王世子,这是什么情况?新郎……怎么换人了?
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只有新郎一人喜气洋洋,像是得到了世间之宝一般,得以地扫了一眼大殿众人,最后挑衅地看了付景萧一眼。
付景萧不屑地转过了头,一个百无一用的废柴娶一个他看不上的无才无貌之人,当真是绝配!
季云舒倒是沉浸在自己刚才听到的怀卿的声音中不能自拔,她确定自己不是幻觉,怀卿的声音就那么传入她的耳中,他在这里?他就这么忍心看着她和别人拜堂成亲?
忽然心中传来一股酸涩之感,季云舒的眼中一下子集聚了满满的泪水。
季云舒紧紧咬着唇,不让眼中的泪水滴落。
之前没有什么想法,想着成亲就成亲了,现在,在他面前,她和别人拜堂成亲,甚至是他还要她拜下去,真的好委屈。
情何以堪!
就连司仪的那一声“送入洞房”的没有听到,只是感觉到红绸的那端紧了紧,季云舒愣愣地站在原地,并没有迈步,一双小手赚着红绸,死紧死紧。
但是这一幕在外人眼里却是有了另外一番意思。
乐正华挑眉看着季云舒倔强地站在原地,唇边似笑非笑:“看来新娘子不想入洞房呢!这婚成的当真有意思!”
老皇帝颜色深沉地看了乐正华一眼,乐正华不以为意,继续兀自幸灾乐祸着,还问着身边的乐正丰:“丰世子,你怎么看?”
乐正丰却是说了一句:“新娘未必不想嫁。”
乐正华嘴边的笑意凝了一瞬,片刻再次绽开,甚至比刚才更甚。
付景渊瞥了一眼乐正华,眼中闪过一抹警告,在后者眼中却成了不自量力,少顷,付景渊送开了红绸,直接迈步,拉住了季云舒的手。
感受到手中柔弱无骨的小手极为冰凉,付景渊凝眉,忽然感到了她身子微微的颤动,片刻明白了什么,一双凤目中闪过一抹自责与心痛。
付景渊没有说话,直接拉着季云舒朝着后堂走去,季云舒怔怔的,跟着他迈着步。
“你回房,我去找你!”怀卿的声音中再次在季云舒脑海中响起。
季云舒回过了神,跟着付景渊的脚步快了几分,在外人看来,新娘子刚才还不情不愿,现在倒是成了迫不及待。
付景渊没有回头,唇边绽出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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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回房,告诉她真相,有她惊讶的,估计……也有他好受的。
万一她气自己瞒了她怎么办?付景渊一边细细地想着应对之策,一边拉着季云舒朝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季云舒已经从刚才的怔忪中回过了神,这死怀卿到底是在弄什么名堂?一会儿他不给出她一个交代,她非给他剥皮抽筋了不可!
两人一边打着心里的小九九,一边朝着新房走去,虽然两人心思不同,但是这一抹场景在外人看来分外和谐。
一路上有人要给付景渊见礼,都被付景渊抬手制止,那称呼要是喊出来,不吓死身边这人?
所以,还是回了房,她要算什么账,他自己陪着她算吧。
也许一些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这么丢人的事情……还是回房丢吧!
哦,对了,不知道新房内有没有金疮药?万一一会儿媳妇打他的时候不小心伤了手他可是会心疼的……
付景渊一边在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面上的表情变换不定,在外人看来分外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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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接着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