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从未相瞒,往事皆清

新房自然是在付景渊的院子里,由于付景渊平时在王府里不受宠,所以院子离得远了点,两人花费了些时间才到了院子里。

走着的时候季云舒心里一直乱七八糟地想着些事情,所以自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走了多远的路程,只是听到耳边热门的喧哗声由大减小再增大,又听到了喜娘们恭贺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是到了新房。

“你们不用跟过来了。”付景渊出声说道,正要一拥而入的喜娘们霎时间傻了眼,面面相觑,不知道作何打算。

付景渊抬眼一扫,一众人只觉如临数九寒天,于是赶紧道了“是”起身退后。

季云舒被付景渊牵进了房里,手里的红绸早已不知被二人丢到了哪里,所以也便少了几分累赘。

付景渊扶着季云舒走到一边的喜床上坐下,起身走到了一边。

二人谁也没有开口,季云舒只是在脑子里想着怀卿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不怀疑他,她自然相信他对她一片真心实意,只是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她记得怀卿曾经说过在她大婚的时候会送她一份大礼,她一直是满怀期待的,但是她不想,所谓的大礼,就是这般,逼她拜堂?逼她入洞房?

呵……还真是一份大礼。

季云舒心里已经将怀卿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最好给她个说法,否则她非得剥了他!

付景渊正在窗前站着,看着床上坐着的那一抹纤瘦的身形,忽然间,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像是忽然被人从和煦三月春风日忽然间扔入了寒风凛冽数九寒天一般。

看着季云舒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凌厉,付景渊摸摸鼻子,一双凤目眨了眨,今天晚上,他还有命么?

Wωω⊕тTk дn⊕c o 一会儿还要去陪酒,现在不是说穿一切的时机,所以付景渊做了个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来人!”盯着季云舒看了片刻,付景渊开口朝着外边唤道。

门轻轻地被推开,走进来两个面若桃李美艳含笑的红衣女子:“主子!”

“你们陪着夫人,好生伺候着。”

两个侍女对于主子话语中的慎重与警告没有丝毫意外,恭敬地行了礼:“是!”

付景渊深深地看了一眼季云舒,朝着前院走去。

今天的事情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当然得去给个交代,不然以后世人如何评判他……的夫人?

江浸玥本来想着二人相对无言气氛实在是沉闷的很,听到了那人离开,季云舒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心思一直在各种纠结,自然没有注意到付景渊口中说的是“夫人”而不是“世子妃”。

早上起来就被人梳妆打扮,新嫁娘也不能吃东西,她早已饥肠辘辘。虽说房间内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但是凭借她敏锐的嗅觉,她仍然闻到了桂花糕、核桃酥的味道。

伸手摘下了盖头,季云舒清冷的眸子一下子视野开阔。

两名侍女没有料到季云舒会自己摘了盖头,正欲说什么,忽然想到了主子的话,对视一眼,没有言语。

季云舒打量着这新房。是一间极大的房间,四壁都上满满地贴了红色的喜字,桌子上龙凤双烛正燃烧着,再加之房顶正中央悬挂着的一盏画了鸾凤和鸣的彩灯,尽管外边挂了厚重的红绸帘幕,但是室内依旧很是明亮,不见昏暗。

不远处一个极大的红木桌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点心小吃,浅浅的清香气味幽幽飘来。还有一个白玉鸳鸯壶静静地放在前边,显而易见里边装的是合卺酒,两边放了两个莲花琉璃盏,映衬着大红的灯光晶莹剔透。

两名侍女见到季云舒只是摘了盖头,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内,没有其它什么动作,于是对视一眼,一位脸型偏长的女子走上前恭敬说道:“奴婢妧薇,这位是妧霞,奉主子之名伺候夫人。”

季云舒清冷的水眸转到了面前两位侍女的身上,见到两个侍女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地挺直身板站着,开口问道:“你们主子有没有让你们监视着我,让我恪守妇道?”

妧薇开口:“奴婢现在伺候夫人,自然以夫人为大。”

“也就是说我做什么都可以?”

“可以。”

“你们主子不会介意?”

“不会。”

“那好。”季云舒站起身,慢慢走到了红木方桌前边,“我饿了,要吃东西。”

“奴婢等为夫人布菜。”两人走上前,拿起碗碟,笑答道。

季云舒挑眉,新嫁娘在盖头跳起来之前是不允许吃东西的,刚才她自己挑起盖头没有听到阻拦便升起了几分兴趣,现在自己吃东西更是得寸进尺,居然还不阻拦?

新娘子自己吃东西便是振妻纲,在旁人看来便是意味着对夫家的不敬,这两个婢女不阻拦,还是付景萧就这么吩咐了?

想到今天的种种不正常,季云舒真是觉得胃疼的很。

反正都坐到这里了,不吃白不吃,看着上面几个冷小菜和各种花糕,真是越看越饿。

“那边的青菜给我夹一些过来!”季云舒拿起筷子朝着二人吩咐道。

这喜服的袖摆实在是长,她最多夹夹眼前的几个菜,远处几个,真是无能为力。

两人很有眼色,拿起盘子细细地每种菜夹了一样放到了季云舒面前。

季云舒正很没形象地吃着一个荷花桂圆酥,她想着身边这两个人既然是付景萧的人,一定会向他禀告今天晚上的事情,最好把她说得差一点,让那个付景萧避之不及,最好是极为厌恶,到时候她也好离开。

这么想着,毁尽形象的吃法更是不遗余力。

想着想着,季云舒满嘴的糕点冲着二人“嘿嘿”一笑:“真好吃,你们尝尝?”

“奴婢不敢!”二人惊愕地对视一眼,诚惶诚恐地退后一步跪地说道,显然是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主子们的东西,岂是她们吃的?

季云舒低头吃着盘子里的菜,一双水眸不时地打量着比她吃的还开心的两人。

这真是她见过的最大胆的婢女了!

刚才的反应纯属季云舒自己的想象,实际上,两人听到季云舒那句“你们尝尝”之后,便露出一抹极为灿烂的笑容:“谢夫人体贴,奴婢等其实也早就饿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十分自觉地走到一边挑着自己喜欢的吃了起来。

季云舒自己瞪着眼,觉得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夫人对着大婚之礼可是满意?”二人似乎觉得光吃太沉闷了,开口问着季云舒。

“满意,非常满意!”新房布置地这般好,可想而知外边也不会差。而且没有让自己心烦的人在面前晃,还可以吃自己想吃的东西,实在是再满意不过了!

如果晚上再不用见到那个人就更好了!季云舒心里默默地想着。

“主子可为这大婚之礼花了不少心思,可见,主子真是对夫人爱护得紧。”一旁的圆脸唤作妧霞的婢女笑着说道,一张樱唇似乎是因为吃了菜染上了些油光,极为娇憨。

“你们为何唤我夫人不唤我世子妃?”季云舒又拿起一块桃酥,大大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道。

“呃……是主子吩咐的。”二人对看了一眼,笑着答道。

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有着讨好的意思。

季云舒看着二人不说话,心情在这吃了一堆东西之后已经变得好了,也不去想今天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所有的事情今天晚上她自然会问个明白。

三人寂静无言,吃得不亦乐乎。

酒足饭饱,其实没有酒,之后,二人十分殷勤地扶着季云舒坐到了床上,重新把喜帕给她盖了上去。

季云舒靠着床框打着盹,昨晚没有睡觉,就顶着满头的金银珠翠睡了过去。

妧薇妧霞拿起一件大红的披风给季云舒盖到了身上,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晚上的月光透过纸窗照了进来,给满室的红色镀上了一层月霜,前院的喜庆没有影响到这处僻静的院落,只有下人不时地说话发出的声音。

季云舒是被外边的恭贺声吵醒的,等到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头上有喜帕,看不清外边的情形。

“夫人睡得可好?”含着一抹轻笑的声音传来,显示着说话人的心情极为愉悦。

季云舒坐直了身子,垂着眸神色淡漠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盖着的披风:“好。”

付景渊轻笑了一声,想要走进内室,忽然想到什么,又收回了脚,黑缎绣金纹的朝靴踩着厚制的羊毛毯子,走到了一边的软榻上坐下。

久久听不到外边有动静,季云舒想着难道那人不应该进来给她挑起喜帕吗?

就这么让她顶着这一头这个干坐着?

下马威也不带这样的啊!

想到这里,季云舒一双清冷的眸子染上了簇簇火光,直接伸手将自己的喜帕扯了下来,冲着外边扔了出去,忽然想想还不解气,一拍床板便站起身来。

站得太急,头上的金钗和凤冠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季云舒一甩长袖,撩起帘幕便朝着外边走去,直逼榻上一身大红锦服的男子。

以金线绘着牡丹的绣花鞋踩在镶了无数金片的喜帕上,没有给喜帕染上一分脏污。

“那喜帕可是值十两黄金。”男子看着气冲冲而来的女子,唇边勾起一抹浅笑,眼底的神色更加幽深。

虽是如此说,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痛之色。

季云舒没有说话,站定到软榻前,一双清冷的水眸上下打量着榻上的男子,越看眉头蹙得越紧,这边是贤王世子?这长相是不是太普通了?

“你就是那才貌双全的相府大小姐季云舒?”男子出声问道,打断了季云舒的打量。

“你就是那举世无双的贤王世子付景萧?”女子反问,一双水眸神色不明。

“我不是。”两人忽然出声同时答道。

“不好意思,我无才也无貌。”季云舒说着摊摊手,一脸无所谓。

“我既不是举世无双,也不是贤王世子。”男子站起身回答,语气随意。

“你不是贤王世子?”季云舒指着面前的男子,眼眸睁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男子走到一边,从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递给季云舒:“圣旨上明明写的是贤王公子,不是贤王世子。”

季云舒接过盒子,拿出里面明黄色的圣旨,打开一看,如被雷劈了一般,上面写着:相府大小姐季云舒嫁贤王公子……

季云真是被雷了个外焦里嫩,世人谁不知道贤王世子温润如玉举世无双,贤王公子相貌奇丑不学无术?

季云舒瞪着男子,一脸愤怒。

男子看着季云舒,一脸无辜。

“也就是说,你是贤王二公子付景渊对不对?”惊愕过后,季云舒努力平复了一下自身的心情,听到了自己平静到诡异的声音。

她都要为自己强大的心理承受力拍手喝彩了!

“对,我是付景渊。”。

“圣旨是不是你调的包?”季云舒一把将手里的圣旨砸到面前笑着的男子怀里。

当初下圣旨的时候,全相府的人听得明明白白是贤王世子,而且皇榜昭告天下也是这般,所以人们才奔走相告。

忽然间这明晃晃的圣旨却成了贤王公子,这皇家当他们相府是什么?

“季大小姐稍安勿躁,进内室,听我慢慢说。”付景渊看着平静地诡异的季云舒,瞟了一眼房间外边,直起身子正色道。

“我凭什么要跟你进内室听你慢慢说?”

“怀卿……”

“你知道他?”

“嗯……”

“咱们进内室你慢慢说。”

季云舒拉着付景渊直接朝着内室床帏后边走去,进去之后甩开了拽着付景渊的袖子,转身看着浅笑的男子:“说吧。”

付景渊看着比自己低了一个头的娇小女子:“你这么激动,难不成你真想嫁给世子?”

“你管我想嫁给谁,你就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新郎官都能换人?

“不对,你先告诉我,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预谋的?”

“不,你先说,你和怀卿什么关系?”

“不不不,你先告诉我怀卿那个死男人现在在哪里?”

付景渊坐在床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脸纠抓耳挠腮结自言自语的季云舒,脸上的表情是十足的无奈。

“你想先说什么就先说什么,反正你给我说清楚就好。”季云舒终于镇定了下来,看着床榻上一张脸平凡无奇的男子,泄气地说道。

好吧,把主动权交给这人好了,她现在的脑子已经开始不能运转了。

今天真是天雷滚滚!

“首先,我要声明,我是真心想娶你。”付景渊那一双黝黑的眼睛看着季云舒,开口说道。

季云舒秀眉蹙起,什么情况?

“其次,我娶你确实是有预谋,不过,我只是为了你,没有其它目的。”

季云舒脸色有些沉。

“再次,我娶你怀卿是知道的,他也同意,是他要这么做的。”

季云舒的脸阴云密布。

“再者,至于怀卿对你的心意么……啧啧……”

季云舒的脸彻底黑了,黑如锅底。

直接走上前,季云舒一把揪起面前这人的衣领,妆容精致小脸瞪着面色不变的男子:“怀卿对我的心意如何不用你怀疑,你就是给我解释清楚,不然姑奶奶掐死你!”

“我没有怀疑怀卿对你的心意,我想说的是,怀卿对你的心思,苍天可表,日月可鉴,绝无二心,你千万不要怀疑!”付景萧说着,唇边带了一抹讨好的笑。

季云舒冷哼一声:“算你识相,不过,别以为你说了几句好听的我就会做罢,你给我说,贤王府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贤王二公子和那些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为了让她让相府颜面扫地?

这付二公子是贤王世子的人?

想着想着,季云舒水眸中的神色越来越深,逐渐一抹杀机显露。

贤王府死一个付二公子……

不由得,季云舒的手在付景渊脖子上越来越紧。

看着季云舒金冠玉坠下凌冽的小脸,付景渊苦笑一下:篓子好像捅大了。

忽然,季云舒蹙眉,感觉到手下不对劲,凑近一看,轻微的痕迹映入眼帘。

冰凉的手指附上,用力一扯,一张面具从脸上脱落,那张刻入了季云舒心底的风华绝代的容颜映入眼帘。

但是此次,那张面如冠玉的脸不再让季云舒砰然心动,而是像牛鬼蛇神一般将季云舒打了个七荤八素。

季云舒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眼前一黑,就要朝着地上倒去。

付景渊没有想到季云舒会这么大反应,伸出手就要抱住她倒下的身子。

“放开!”季云舒伸手,狠狠地拍在了付景渊修长如玉的手上,一下子红肿一片。

还好有付景渊的一扶,季云舒才避免了栽倒在地的厄运,闭目稳了稳心神。

睁开眼睛,季云舒眸光清冷地看着付景渊,一双水眸再也没有了让他砰然心动的爱恋与依赖,而是一片冰冷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

付景渊心下一慌。

季云舒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人,不复以往那般的青衣翩然,而是一身大红的锦袍,更衬的面白如玉,风华绝代,比之以往的清贵之气,更添了一分锦绣雍容。

但是那分让任何女子砰然心动的遗世独立的气质,丝毫未变。

尤其是一双狭长的凤目,涟涟光华,映衬着满面的春风,当真是面如桃花、灿若红李。

“玩的高兴么?”季云舒看着付景渊,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说道。

付景渊薄唇轻启,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看到我像个傻子一样天天为自己的婚事忧心,明明心仪你却因为那一直婚约不得不焦头烂额,你付二公子明明有打算却不告诉我,如此玩弄我,你很开心?”付景渊忽然觉得周身的空气好像降了几个温度。

“瞒着天下人,让别人看你如何玩弄权术,如何将圣旨赐婚更改,如何戏耍天下众人,彰显你付二公子的智慧,你很得意是不是?”季云舒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如一汪似水,再也掀不起一寸波澜。

“将我变成你的妻,甚至所有人都知道我将是你的妻,但我这个当事人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不是……”听到季云舒说了半晌,付景渊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颜儿,你听我解释。”

“好,我听。”沉默片刻,季云舒点点头,说了半晌,她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她当然得听他说明白。

刚才一见到他的脸那一刻,她自然是震惊,震惊之余便是欣喜,觉得自己真如绝处逢生了一般,就像是沙漠里濒死之人遇到了一汪清泉。

虽说她说过为了母亲的心愿,不是很介意,但是哪个女子不希望生平的第一次嫁给自己心爱之人?

所以,当时看到他脸的那一刻,晴空日下,漫天花雨。

她抱怨了半天,将话说的很绝,本以为一这人的心气会拂袖而去,但是他没有,他眼底的脆弱和歉疚就那么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面前,让她看得一清二楚。

满腔被欺瞒的火气慢慢地消退,季云舒看着面前一望不到底的黝黑凤目,看清了他眼底的冷静与睿智,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无理取闹一般,忽然觉得十分窘迫。

“你说吧。”季云舒忽然一撩裙摆坐在了床沿上,转头看着另外一边,虽面如艳霞,但神色冷淡。

付景渊看着季云舒小巧耳垂上的长长的珠玉耳坠,以及头上华贵的凤冠和数不清的金银珠翠,步摇流苏,配着冷淡的侧颜,忽然觉得一直清淡的女子这般打扮,倒也是极为华贵雍容,更添了几分迷人风采。

听不到身后的人有动静,季云舒转过头来,不料撞入满目的深情。

“你不是要说嘛,倒是说啊。”被人一直盯着季云舒不自在极了,忍不住催促,清冷的嗓音多了几分娇嗔。

“自从我母妃去世,我便在贤王府,不受待见。”付景渊也撩起裙摆坐在季云舒旁边,清越好听的声音逐渐响起。

“贤王府世子迟迟未立,世人都言我是最好人选,所以,盛名之下,我的生活如履薄冰。尽管我之后将自己弄的声名狼藉,但是依旧挡不住层层杀机。”付景渊说着,没有一丝自怨自艾,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我曾经想的是,只要有一条命苟活于世,也便那样了。反正贤王府不缺我的吃喝,养我一条命还是可以,尽管胸怀大材,也无用武之地。我自甘堕落,游手好闲,游戏花丛,饶是我千般退让,也躲不过层层杀机。两年前我出去游玩,便给了那些人最好的机会。他们追杀我,要将我赶尽杀绝。那时我身边的护卫都死的死,伤的伤,我恨极了自己那种无力回天的模样,当时我就想,要是我此次有幸存活,对那些让欺我辱我之人所为,定要百倍偿还!”

听到这里,季云舒难以想象,这般风华绝代之人居然也有那般无助的时候,那时候想必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才让人有了那般想法,想到这里,季云舒忽然觉得心忍不住地抽痛起来,伸手环住了身上的人,想要将自身的温度过渡给他。

付景渊看着自己腰间柔弱无骨的小手,轻笑一声,知道苦肉计见了效,伸臂环住面前的人:“上天当真是不绝我。之前我一直对江湖赫赫有名的玉女晚颜有所耳闻,传说玉女晚颜见不仁不义必施援手,当时我就在想,要是玉女晚颜出现,我定然无恙。之后,你真的出现了,和世人描述一样,素衣翩然,长发及膝,不簪点饰,轻纱遮面,款款而落,救我水火。”

将季云舒搂入自己怀中,付景渊接着道:“那时我万分狼狈,而你如仙女临时,从小养成的心性明明已被我压抑了多年但是那时忽然就爆发了出来,所以我……”

付景渊想到那时自己有些幼稚的所作所为,忍不住轻笑出声。

“所以你就对我冷言冷语,妄自清高?”季云舒好像也想到了当时的情景,说出的话也含了一抹轻笑。

付景渊很实在地点头,想将自己的下巴掸在季云舒头顶,忽然发现她的凤冠极为碍事,于是抬手,给季云舒解着头上的满头华饰:“是,当时我就想将你赶走,但是又想万一以后找不到你怎么办,所以就那般冷言冷语,希望引起你的注意,结果,我成功了。”

季云舒任由面前这人将自己的簪子一根根摘下,翻个白眼道:“岂止是成功,简直是太成功了好吗?”

一见面不光得了命,还偷了心,世界上还有更好的事吗?

付景渊轻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极为满意:“我之前一直以为玉女晚颜最起码是个双十女子,但是没有想到那么年轻,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功夫,让我情何以堪?”

“所以,之后你就勤练功夫?然后就登峰造极了?”季云舒想着自己还做了贡献不成,激励出这么一个高手?

付景渊哂笑:“总不能将来让你保护我不成?”

季云舒翻个白眼:“对了,那时你不怕我爱上别人?就这么离开两年?”

“玉女晚颜,虽是仗义,但冷心冷情,所以我并不怕。本来以为让你爱上我得花点心思,谁知……”说道这里的时候,付景渊忽然笑得极为灿烂,“那时见了你我易了些容,你都被我吸引了,要是当时我露出真容,你岂不是要直接投怀送抱了?”

季云舒啐了一口:“谁要对你投怀送抱?”

但是想到当时,那般年轻的男子有如此容貌,她十分惊讶,但是那居然不是真容,真是……醉了。

“后来我一直派人跟着你,后来便查出了你与祁门有关,又查出了你要回京,后来我的人便失了联络,我知道你要回京,但是不知你是哪家的人。后来在街上遇到了季大小姐,见到了这位名冠京城的才女,又在碧云山见到了你,便知道了,你便是相府嫡长女——我未来的嫂子。”

“第一次你见到我是季云舒的身份是并不认识我?”

付景渊点头,想到了那次被三皇子痛打的事情:“我确实不识得,三皇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不能打死我,我只能说你多管闲事,后来发现你的身份,才道是命中注定。”

季云舒想着命中注定个毛线,每次见到他都是那么狼狈,真的好吗?

“后来我便求了皇上,改了圣旨,将你赐婚与我,我便以怀卿的身份接近你,让你心中满满都是我的身影。”

这人当真是步步为营,就这么一步一步地将她套了过来。

“你和我在一起那么多时间,为何不和我说明白?”季云舒气的就是这个。

付景渊将季云舒厚重的凤冠取下,满头青丝如瀑倾泻而下,开口说道:“付二公子声名狼藉,本公子风华绝代,岂能毁了在你心中的形象?”

说道这里,付景渊斜睨着季云舒:“我暗示过你,是你自己忽略了罢了。”

季云舒这才想到,在庆光寺之时,皇家沐浴斋戒之时后院不许旁人出现,但是这人就这么出现了,而且还是住在南苑旁边的一个小破屋子。还有在自己和付静晗针锋相对的时候,这人也出现相助,以及每次她提起付二公子时,这人没有一分妒意,甚至是得到她的赞美之后,这人满眼的激动。

还有在宫中,太后皇后三句不离付二公子,还有昨日,文韬说调查付二公子之时有人相阻……

诸多疑点,一下子全有了答案。

季云舒想着也不怪她,给谁谁也不能把这么两个极端的人联想到一起,明明很是矛盾,气质极为相左的两个人,怎么会是一个人?

“你的声音……”季云舒指了指付景渊的嗓子,现在是怀卿的声音,可是和她听到的付二公子的声音极为不同,还有刚才,在外边,她明明听到的是贤王世子的声音。

“我学过变声之功,所以可以变化声音。”怀卿轻笑着握住季云舒指着自己的纤纤玉指,接着道:“但是身量我是无能为力的,所以以付二公子身份出现的时候我一直都是一身不合身的衣服。”

这人当真是做的滴水不漏了,季云舒想着自己能想到这两个人是一个人当真是有鬼了。

“但是人们都知道我嫁得是贤王世子,你就这么把我娶了过来,怎么交代?”季云舒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斜睨着身边的人问道。

“呵……”付景渊笑了一声,似嘲似讽,“宫里那几位都来坐镇了,他们不表态还有谁敢说什么?刚才出去敬酒的时候我也说过了,你是我的妻。皇后娘娘也表了态,说净一大师言你和贤王世子生辰不合,但是不能辜负圣旨以及自幼婚约,便将你指给了我。有这几人的言辞,尽管是疑点多多,但是众人也不能说什么。”

“你是怎么改的圣旨?”

“找皇上改的啊。”付景渊拿一幅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着怀中的人。

季云舒想着你说的岂不是废话?

接着说道:“我问的是你怎么让老皇帝同意的?我觉得那老皇帝可是不待见你,就这么同意你的请求?”

“你倒是看得明白,自然不是那么容易。”付景渊抚了抚季云舒的长发:“母妃下嫁之时,皇帝为了弥补母亲与明楚公主是平妻之位,给了娘亲一道金牌,可请皇命,可免死罪,最后娘亲将这金牌给了我,我拿它请了旨?”

“那么大作用的一块金牌你就做了这个?”季云舒抬起头,一双水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大作用?什么大事能大得过媳妇去?我倒是觉得物尽其用了。”付景渊对季云舒的说法很是不赞同。

季云舒虽是无奈,但是满心都是甜蜜,之前这人的欺瞒也一下子变得不再那般重要。

真的很欣喜自己在这人心中有这么重要的地位。

季云舒柔声问道:“那你以后要是出事怎么办?”

“有了媳妇你认为本公子还能这么平庸下去任人宰割?况且本公子的夫人也是极有本事的,自然不能任由着本公子为鱼肉不是?”付二公子一副很不介意自己“吃软饭”的语气。

季云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倒是把我看得明白。”

“自然,爷念了两年的人。”付景渊抬高了他尊贵的头,洋洋自得地说道。

看着季云舒终于不气了,付景渊暗自欣喜着,本来还以为自己会少一层皮,看来不用了,还是夫人疼人啊。

今天他不在的时候任由夫人胡作非为,他回来又听了她一顿质问。知道她心软,于是说说自己苦命的以前,果真,少了一顿皮肉之苦!

付景渊你真是太智慧了!某人心中得意着。

季云舒看着付景渊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冷哼一声,清声说道:“还好你说清楚了,不然我和你没完!”

“对,还好我说清楚了。”付景渊也点点头,十分赞同。

“你以为说清楚就完事了?”

……

“夫人说怎么办。”付景渊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

“你去睡书房可好?”季云舒笑地灿烂,映衬着大红的喜服,极为娇美。

“不好。”付景渊牢牢抱住季云舒的身子,极为快速地摇头,“新婚之夜就去睡书房,被别人看见该怎么笑话?到时对夫人的名声也不好。”

“你倒是会为我着想。”

“为夫自然要为夫人着想。”有些温香软玉在怀,去睡书房?他又不是傻!

“你睡地上!”

“地上寒凉,要是冻着为夫夫人又该操劳了。”

“你睡软榻。”

“软榻总归不如床上舒服,为夫休息不好面容难看影响夫人观赏。”

“那你睡床上。”

“好!”

季云舒觉得自己真是败了!

之后,就是某些人很是欣喜地扶着季云舒走出后厅,想要为季云舒除去累赘的喜服。

“别,先喝酒。”季云舒阻止了付景渊的狼爪。

“你盖头都自己掀了我还以为酒你也不喝了。”付景渊瞥了一眼季云舒。

季云舒缩缩脖子,有些底气不足,但是片刻给自己壮了胆:“要不是你瞒着我我用那么气?”

付景渊想着大事不好,怎么又回到了这个话题?

赶紧陪着笑:“怪我怪我。”

看着地上被季云舒踩了的喜帕,付景渊想着绝对不能用了,要是从一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方红纱,盖在了季云舒头上:“夫人将就将就吧,我想要一个完整的大婚之礼。”

视线由于轻纱忽然变得朦朦胧胧,听着那人说完整的大婚之礼,季云舒心下一动,浅笑着,看着面前影影绰绰的人。

付景渊走到一边拿起喜称,轻轻挑起喜帕,便看到了唇边含笑的清丽女子,大红的轻纱映衬着,面如红霞。

“夫人真美!”付景渊毫不吝啬地赞叹道。

“不及夫君!”婉转低喃,一声“夫君”当真让付景渊觉得良辰佳人,此生无憾了!

付景渊拿过一边的鸳鸯壶,将里面的酒慢慢地倒进莲花琉璃盏里面,剔透的酒盏映衬着盏内透明的酒,盈盈波光,晶莹剔透,极为好看。

一股淡淡的兰香传来,沁人心脾,极为好闻。

季云舒端起一个酒盏,放在鼻尖轻嗅,忽然乐了:“兰芷?”

“夫人好眼力!”付景渊端起另外一个酒盏,笑着说道。

“我倒是觉得稀奇,师兄什么时候把这兰芷酒给你送了来?”季云舒一双水眸上下打量着付景渊,“我还不知道,你和师兄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不是文公子拿给我的,是你祁门来人送来的。”

“祁门来人了?谁?”季云舒想到之前师傅来信说是祁门会来人,到现在她也没有见到,到底是哪位?

“很快你就知道了,现在我告诉你的话,岂不是没趣?”

看着付景渊这神情,季云舒知道套不出什么话了,于是不多言。

“夫人,请!”付景渊将胳膊缠绕在季云舒臂上,薄唇轻启。

“夫君,请!”季云舒也清淡开口,水眸含笑。

二人将盏中酒各饮一半,然后交了杯,将对方盏中所剩半杯饮下。

“果真是好酒!”季云舒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红唇,喝过酒的唇浸了水润的光泽,看上去像是熟透的樱桃一般,小巧的舌尖轻轻舔过,极为诱惑。

付景渊一下子觉得有些嘴干舌燥。

罪魁祸首却转身走到床榻上坐着:“累了一天我困了,你自便!”

说着将身上的嫁衣一件一件慢慢除下,付景渊走上前,接过正红色绣了龙凤的嫁衣:“为夫自然是要和夫人一起的。”

季云舒只着了一件正红色的中衣,衬得清冷的眸子都含了点点桃情,如瀑的长发及膝,转头看着付景渊:“以后我们就要这么夫君夫人的称呼?”

扶着季云舒靠到床上,付景渊笑着说道:“如果夫人如此,我没有意见。”

说罢,如玉的修长手指扣到腰带上面,慢慢就要除下。

衣服一件件剥落,看得季云舒一阵面红耳赤,这么正视着男人换衣服还是第一次,当真是窘得厉害:“以后我是叫你付景渊,还是怀卿?为了骗我,还编一个名字出来,当真是难为你了。”

听着季云舒含了讽刺的言语,付景渊无奈:“我从未骗你,我姓付,名景渊,字怀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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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亲亲六月雨0912送的花花,今天才刷后台,所以看到的晚了些,么么哒~

本来想弄得激烈一些,但是女主一直都是很冷静的性子,太过激烈未免不符合女主的性格了,所以思量再三写的这般,亲们可是满意?

大婚过后更精彩~看如何整贤王世子,看男主如何翻云覆雨,看其它人命运如何发展~

现在,圆房or不圆房,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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