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舒转头看着付景渊:“你如何知道师姐身份?”
祁门中人身份虽是各国显贵,但是同门之中并不了解,也不加多问,倘若有人想知,有人想说,便了解一二,但是季云舒却是对于阮琴的身份一句不曾说过。
“我知道的多了。”付景渊毫不在意地说道,似乎是知道祁门中人的身份是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一般。
“那……临风国主病重,可是真的?”
“我何时说过假话?”
季云舒默然,他手神的当真长,都伸到临风国去了。
二人闲散地从后门回到了贤王府付景渊的院子,便看到院中几人一副闲散之景。
不知是谁给院中搭了个秋千,文兰正在上边坐着,晃着两条细腿,磕着她最喜欢的瓜子;妧薇和文兰在一遍对着弈,妧霞一脸沉思地看着;婉容做着她最爱的刺绣,不时地和坐在不远处的原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原沧不知道在和文兰说什么,不时地看着文兰抓起瓜子皮朝着原沧扔着……
几人看到了季云舒和付景渊进来,愣了片刻,复又低下头,干着自己的事情,连一句请安问好都没有。
“看看你这院子散漫的样子。”被忽略了的季云舒看着付景渊,无奈地说道。
付景渊捂着唇轻咳了一声:“蛮有意思的不是?”
季云舒点点头:“确实有意思。”
走到文兰身边,在文兰不解的眼神中抓起几粒瓜子,在素白的手中把玩着。
转身走到付景渊身边,付景渊看着黝黑的瓜子更加衬得季云舒手白如玉,挑眉一笑,从季云舒手中抓过了几粒瓜子。
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笑。
季云舒转身,手中小小的瓜子脱身而出,朝着院中的几人飞去。
几人瞬间朝着各种方向躲避,没有中招,正要笑嘻嘻地说着什么,付景渊手中的瓜子已经到了眼前。
“哎呦……”不同的方向传来几声惨叫,大意轻敌了啊……
“刚刚新婚就下这么狠的手?不积点德?”千媚揉着被打倒的手,抱怨地说道,可怜她细嫩的小手红肿一片。
“就是啊,公子,太狠了……”原沧捂着自己的腰,呲牙咧嘴地说道,他的腰……子,还好吧?
几人都应和着,抱怨地看着红衣璨然风华绝代的两人。
“我们已经手下留情了啊。”季云舒清冷的嗓音中满是无辜。
“确实。”付景渊一副“夫人所言极是”的语气。
几人默然,好像真的是留情了,不然他们还能这么生龙活虎的?
“谁让你们这么散漫的?”季云舒走到一旁对弈的千媚身边,低头看着下边的棋盘。
“散漫?不然我们还能干什么?”千媚看都不看季云舒,凝眉思索着。
妧薇这死丫头,棋艺精湛啊……
“行个礼总可以吧?”季云舒瞪着千媚,在外边的时候已经被别人鄙视了一通,回来之后还要被自己人无视,日子混成这样真的好吗?
“没看到你们进来……”千媚摆摆手。
季云舒瞪眼,他们都抬头了好不?当她瞎了。
见到季云舒又要说什么,千媚不耐烦了:“赶紧走赶紧走,在这碍着我眼……怎么才成亲就这么啰嗦了?”
季云舒被千媚推离了石桌。
一脸无奈地拉过付景渊:“咱们回房。”
被嫌弃成这样,这院子没法呆了。
付景渊好笑的跟着苦菜花般的季云舒朝着屋内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季云舒便听到千媚一声娇吼:“我就说刚刚小姐碍我眼嘛,你看,应该这么走……”
季云舒一个踉跄,撞入了付景渊怀中。
清冷的眸子盈满了委屈,季云舒撇着嘴看着付景渊:“我碍眼?”
付景渊凉凉地看着千媚喜不自胜的样子,大红的衣袖轻轻一甩,转身柔声说道:“自然不会。”
接着,季云舒便听到千媚“哎呀”一声惨叫,紧接着看到千媚盘地极为精美繁复的发髻散乱开来,三千青丝铺在身后。
“回房,我给你剥葡萄吃。”付景渊唇边笑意暖暖地将季云舒推进了房中。
千媚抓狂地摸着自己的头发,那个小气的男人,她不就是开个玩笑嘛!
“媚姑娘,下次你再这么说二少夫人,掉的就不是头发而是脑袋了!”原沧看着千媚一脸凌乱的别样风情,哈哈大笑着说道。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文兰抓起一把瓜子朝着原沧扔去,刚刚小姐是这么发力的吧?
原沧轻飘飘侧身躲过:“兰姑娘,你那点功夫比之公子和少夫人差远了!”
文兰默然,好像真的是这样。
听着外边的嬉笑声,季云舒转头看着付景渊:“你会不会不习惯这样?”
付景渊拿起一粒龙眼葡萄剥着:“不会,这样很好,添了许多生气,以前这院子太静了。”
季云舒巧笑着吃下送到唇边的葡萄:“我身边的人没规矩惯了,别把你身边的人也带成那样。”
“你觉得我身边的人像是有规矩的?”
想到昨天新婚妧薇和妧霞让自己惊讶了半晌的举动,季云舒垂首不语,好像……真不像是有规矩的。
“原莫!”付景渊扬声唤了一句。
“公子!”原莫推门进来,一身玄色衣袍,极为俊朗。
“今日可有什么动静?”
原莫摇摇头:“不曾,不过要是说消息倒是有一个。”
“说。”
“临风国主病重,据说已经无力回天,就是日子长短的问题。”
付景渊点头:“下去吧。”
看着原莫退下去的身影,季云舒看着付景渊,有些不解:“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我是刚刚知道的。”付景渊一脸认真地说道。
季云舒愕然,刚才在街上是胡编乱造的?这人,料事如神了!
“夫人是不是觉得本公子神的很?”付景渊扬起高贵的头颅看着季云舒。
季云舒将手中的桂圆塞进了付景渊口中,娇笑着道:“我倒是觉得临风国主是被你咒的!”
付景渊不说话,如果是这样岂不是罪过了?
新婚第一天就在一院子人的各种散漫无事中过去,晚上的时候季云舒给付景渊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两人吃的极为幸福和乐。
入夜,夜华如链,照进了房中相拥而眠的两个人。
付景渊轻轻啄啄季云舒嫣红的唇,看着季云舒一片红霞的清丽容颜:“颜儿,我真的忍不住了。”
昨天的时候想着两人这样是不是太快了,可是刚刚躺在床上,他就在想,两人都同床共枕了,就是夫妻了啊,夫妻行周公之礼不是很正常的啊?他为什么要忍着呢?
至于孩子的问题,也不是说一做就有了对不对?就算是有了就生下来,他付景渊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给自己找了无数正当的理由,付景渊转头看着季云舒:“颜儿,我想要。”
听着这糯糯的声音,季云舒的脸“腾”的一下子像是着了火一般,扭动着身子就想从季云舒怀里出去。
无奈付景渊一双臂膀搂的太紧,季云舒挣扎半晌终是无果。
但是付景渊却被季云舒一下又一下的挣扎弄得欲火焚身:“颜儿,别动了!”
感受到身边不对劲的某处,季云舒一下子无比乖挺,一动不动。
“颜儿,我们都大婚了……”付景渊一双凤目控诉地看着季云舒,语气极为哀婉。
季云舒被这声音说的心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我……”
“颜儿,你对我不好!”付景渊支起身子,扳过季云舒的身子,一双凤目中满是哀怨。
季云舒看着身上的人一双黝黑的凤目,一身红色的亵衣给脸上也衬上了片片红色,映在那双凤目中,像是燃起了火一般。
“不是……”季云舒的声音细若蚊蝇。
“那是什么?”付景渊不轻信任何说法,就是抓准了季云舒不给他。
“我不方便……”季云舒想要伸手捂住脸,但是无奈,双手被身上这人钳制住,动弹不得。
不方便?付景渊愣了片刻,之后也红了脸。
“咳咳……怎么会……”付景渊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她知道季云舒说的是女人的葵水问题,可是在大婚之前,喜娘都是会问清楚这样的事情然后挑选成亲吉日的,颜儿怎么会赶上这个日子?
“当初我以为我嫁的是付景萧,所以故意说的这个日子……”季云舒一张脸红的要滴血了,无奈开口说道。
付景渊明白了季云舒没有说出口的意思:要是你提前告诉我我嫁得是你,我还用选这么个日子?
悻悻地躺倒另一边,付景渊深刻理解到了什么叫自作孽……
看着付景渊一脸欲求不满的神色,季云舒纠结了半晌,清冷的眸光中露出了视死如归的神情:“要不……换个方式?”
付景渊一愣,没有想到季云舒会这么说,但是想想那个画面,赶紧摇摇头驱散了脑海中的画面……
“不行不行……”付景渊连声说道。
脑海中的画面实在是太旖旎了,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左不过就是几天,我还是等得的。”付景渊搂着季云舒娇软的身子,闷声说道。
听着付景渊的话,季云舒真是觉得自己要败了,一紧张,身下血流如注……于是伸出纤纤手指掐着付景渊腰间的肉。
“颜儿别动……”付景渊抓住季云舒胡乱在自己腰间作乱的小手,语气是十足地无奈。
但是季云舒却似乎是玩上了瘾,觉得这般报复的方法也不错,一双小手在付景渊身上各处点火。
付景渊觉得自己真是败了,一个翻身将季云舒压在身下,邪邪地勾起薄唇:“颜儿,你别逼我……”
季云舒眨了眨无辜的水眸,逼他?
见到季云舒这种做了恶还一脸无知的样子,付景渊真是觉得脑中的最后一根弦就要绷断,于是俯身,攫住那一抹红唇:“就算不能做,还是有别的方式……”
然后季云舒就在自己的愣神之中,身上的亵衣由最初的整洁变得凌乱不堪。
啃咬着季云舒细白的脖颈,付景渊一边感叹着自己娶此娇妻实在是三生有幸,又想着要是能更进一步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季云舒像是一条缺氧的鱼一般喘着气,一边想着这人怎么这样,就不怕一会儿欲火焚身止不住了?又想着被人抚摸着的感觉虽然有些羞涩但是还是很刺激啊……
两人就在各种胡思乱想中度过了一夜。
直到第二日的阳光照进了房间,季云舒才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转头看看依旧在熟睡的人,坐起了身。
看着自己的亵衣一片凌乱,季云舒有些不明所以,低头,看到自己雪白的胸脯上面印满了片片红痕,昨天晚上的事情一股脑儿地涌进脑海。
要不是自己有着葵水,是不是就要被这人吃干抹净了?
季云舒转头看着依旧熟睡的人,不知道是恼怒还是羞涩。
付景渊从季云舒醒来的时候便睁开了眼,但是依旧闭目装睡着,他以为依照季云舒的小性子会毫不留情地将他掐醒,但是久久没有等到,于是空置不住地睁开眼睛。
“颜儿,怎么了?”付景渊坐起身,从身后环住季云舒,语气清润地问道。
“看你做的好事!”季云舒转身,指着自己的脖颈说道。
虽然她看不到自己的脖颈是什么光景,但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肯定是“不堪入目”了!
付景渊看着季云舒雪白脖颈上的印记,就像是一片雪地中洒落了点点寒梅,极为好看,于是很厚颜无耻地说道:“雪皓凭真写纯意,梅红点艳数风流。很美啊。”
风流个脑袋!季云舒真想将自己肩膀上那颗笑地风花雪月的脑袋给扔下去。
“今天还要进宫,怎么见人?”季云舒沉着声音问着笑的灿烂的某人。
付景渊沉默了半晌:“穿件高领的衣服吧。”
季云舒无语,这好像是唯一的办法,她也没有传说中的什么灵丹妙药可以快速消痕的。
起身下地,不理会身后的人。
“颜儿,你不能这么对我,用完了就扔了?”付景渊委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用完了?
季云舒转头,差点亮瞎自己的双眼。
付景渊大红的亵衣前边一片散乱,露出了洁白的胸膛,胸膛上边抓痕、咬痕、吻痕清晰可见,比自己身上的更为狼狈,再配着那人一脸委屈的妖孽容颜,整个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季云舒恨不得一道雷下来劈死她。
还用想嘛,肯定是她干的好事啊!
“颜儿……”委屈的声音再次响起。
季云舒捂着眼走到床边,抬手给这人系好胸前的衣服:“下床吧……”
“被颜儿宠爱我心甘情愿……”付景渊一边披衣下床,一边说道。
咳咳……季云舒没有说话……
付景渊正要唤人进来伺候,被季云舒扬手制止:“自己穿衣,你还想丢人丢到外边?”
说罢到走到衣柜旁边,挑着衣服,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一件绛紫色的高领罗裙。
不理会付景渊,季云舒兀自给自己穿上,将自己的脖颈挡得严严实实。
付景渊走到自己的衣服那边,找出一件和季云舒配套的绛紫色锦袍施施然地穿上,又给自己脸上贴了面具。
季云舒穿好衣服,便见到了那张平凡无奇的脸。
“动作倒是快!”季云舒挑眉。
“那是自然。”付景渊说着,拉着季云舒走到一边的铜镜上坐下,开始给季云舒挽发。
付景渊的手指很是灵活,不出片刻,一个九仙转凤髻便跃然于季云舒的头顶。
“你会这么多发誓?”季云舒摸摸头顶工整的发髻,转头看着付景渊说道。
付景渊点点头:“学了特别多种,之前我就一直在想,从不梳发的玉女晚颜盘上各式各样的发髻该是何等模样。”
“然?”
“果真是让我惊艳。”付景渊从镜中看着季云舒不施粉黛的清丽容颜,眸光中尽是温柔。
惊艳?季云舒想着这个词真的合适么?
“百花虽美,烟花虽艳,在我心中不及你万分之一。”付景渊拿出之前夕月送季云舒的簪子,轻轻插入发间。
季云舒心下一软,感觉暖暖清泉流入心间。
付景渊从季云舒陪嫁的一堆首饰中找出夕月送的玉珊珠耳铛和镯子等,一一给季云舒戴上,一整套首饰一看便是价值连城。
看看仍是不满意,付景渊又拿出几根金簪和玉步摇给季云舒别在发间。
“想象不到我居然会打扮地这般庄重。”季云舒晃晃脑袋,看着镜中华贵的人笑着说道。
“为了不给旁人遐想的机会,你我夫妻二人的恩爱自然是要昭告天下。”付景渊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
“带几个首饰就是昭告天下?”季云舒有些好笑地说道。
付景渊蹙眉,好像真的不是那么回事儿,于是说道:“那我就告诉别人夫人这发髻是我盘的。”
季云舒唇角狠狠地一抽,如果这样的话确实是够恩爱了,恐怕这人不久后便会被人当做是蛇精病了。
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画面,付景渊每逢人便一脸认真地说道:“看我夫人的发髻,是我盘的!”
浑身打了个寒颤,季云舒摇摇头驱散走了那副画面。
真实画面太美不敢看!
“给爷梳头,想什么呢!”付景渊从镜中见到了季云舒一脸惊悚的样子,催促说道。
季云舒赶紧拿起梳子给付景渊束着发,最后拿起了一个紫玉的头冠固定在头顶。
付景渊满意地看着镜子,唤人进来传了膳。
宫中的马车来的很是时候,两人用过膳便上了车。
贤王府距皇宫并不远,所以到达宫门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正好赶上了下朝的大臣们,二人一路走着,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虽说付二公子之前的面容和现在很是不同,但是新婚之人还可以进宫谢恩的很明显便是付二公子和季大小姐。
有人走上前来道着恭喜,二人浅笑着应了。
皇帝正在自己的寝宫里等着二人,见到相携而来的两人,尤其是见到付景渊的面容后,一双老眼闪了闪。
“付景渊携夫人拜谢吾皇圣恩!”付景渊拉着季云舒走到大殿中央,拜下身清声说道。
老皇帝过了许久才叫二人起身,付景渊举止温柔地扶着季云舒慢慢起来。
季云舒抬头看了老皇帝一眼,想到了付景渊之前说的“龙阳之好”,唇边忍不住抽了抽……
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有着那种癖好,实在是太挑战三观了啊……季云舒内心想着。
“你们的大婚本就给世人带来了笑柄,朕已经给出了说法。”老皇帝开口,沉声说道。
二人并不说话,低眉顺目地听着。
“景渊已经成家,也是时候为朝廷出力了,景渊去季丞相门下跟习一段时日,便任职吧。”老皇帝再次开口。
季云舒转头看着付景渊,见到他虽面无表情,但是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
虽然自己的手被握得有些疼,但是季云舒一声不吭,反手紧紧握住付景渊的手。
即使不知道老皇帝这么说为何惹他不快,她还是要尽一个妻子之则,无声地给她力量。
“景渊意下如何?”老皇帝开口,问着付景渊。
“回皇上,我并不入朝的打算!”付景渊低着头,沉声说道。
“荒唐!你已经成家了,不入朝如何赡养妻儿?”老皇帝一拍坐下的椅子,厉声说道。
“就算不入朝,我也自有办法,就不劳皇上费心了!”对于老皇上的动怒,付景渊丝毫不在意。
“你母亲早逝,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德行?你本来就是皇室众人,怎能不为天乾江山出力?”老皇帝抓起手边的茶杯,超前扔去。
茶杯在付景渊脚边碎裂,茶水湿了地上花纹繁杂的地毯。
季云舒觉得手上的力道几乎要将她的手捏碎。
“你给朕说话!”老皇帝瞪眼,怒声说道。
“我无才无德,更无入朝的打算,皇上还是另择他人吧!毕竟天乾泱泱大国,人才多的是!”付景渊尽管心中已经怒意翻腾,但是面上不显露一丝一毫。
宫殿侍奉的宫女和太监早在之前老皇帝扔茶杯的时候就已经惶恐跪下,但是付景渊对于老皇帝的怒气丝毫不在意,清瘦的身形挺得笔直,如松如竹。
“你给朕去学!无才学才,无德学德!你这副德行怎么对的起你母妃在天之灵!”老皇帝知道付景渊和其母感情极为深刻,索性拿着母亲大做文章。
季云舒转头,她可以看到付景渊额头的青筋。
她愕然,怎么气成了这副样子?
“云舒,你回去劝劝景渊,毕竟你是他的妻子,他更能听进去你的话。”见到付景渊丝毫不答话,老皇帝将矛头转向了季云舒。
季云舒聪慧,自然知道入朝为官之事必有蹊跷,否则付景渊怎么会这般气怒,心下如何权量,季云舒也没有说话。
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力道逐渐减小,季云舒明白付景渊的意思,这才清声开口:“是!”
“你们下去吧!”老皇帝扶着额,对着二人摆摆手。
“是!”付景渊微微躬身,转身拉着季云舒离去。
季云舒担忧地看着付景渊一脸冷然的面容,微微蹙眉,外甥和舅舅,明明很是亲密的关系,怎么在她看来,像是有着血海深仇一般?
还有付景渊,为何如此气怒?
季云舒虽然满腹疑惑,但是知道现在不是问清楚的时候,于是压下了心中疑惑。
“疼么?”付景渊看着季云舒小手一片青紫,柔声问道,语气中极为自责,一双眸中满是心疼。
“不疼。”季云舒摇摇头,看到他眼底的脆弱与懊悔,什么疼痛都烟消云散了。
付景渊叹口气,轻轻揉着季云舒的手:“是不是很好奇为何我那般?”
季云舒很诚实地点点头。
“回去我告诉你。”
季云舒觉得付景渊真是一个充满了故事的人,但是每一个故事揭开,都是血淋淋的伤疤。
谁也不喜欢,将自己的伤疤暴露在阳光之下。
“要是为难可以不说,我信你!”季云舒垂眸看着自己一双带着青紫的小手在付景渊修长的手中,任他揉搓,忽然心中涌满了浓浓的情意。
他什么事情都对她不相瞒,但是夫妻二人,总是要给彼此一些私密空间,她相信付景渊,她等着他主动对她交代所有事情的那一天,而不是今日这般,为了不让她担忧,被逼着说出一切。
“你我夫妻,总该坦诚相待,况且,这些事情,不过是一些比较可耻的事情罢了,并不存在什么为难不为难之说。”看着季云舒担忧的水眸,付景渊终于勾起一抹笑意。
“况且都过去了这么些年,再深的伤也早已结疤了。”付景渊抬头,舒了一口气,绛紫色的锦服衬得他面色有一丝阴沉。
季云舒见到过付景渊清高自傲的模样,也见过嬉笑赖皮的模样,也见过柔情蜜意的模样,但是唯独没有见过这般,眸中尽是苍凉,有种遗世的沧桑。
好像,世间仅剩了他一人一般,无尽的孤独寂寥。
忽然起了一阵风,吹起付景渊的话拂在季云舒脸上,抽得她脸生疼,疼到泪水溢满了眼眶。
二人衣袂飘飘,绛紫色的罗裙和华服衣摆相互纠缠着,似是一体,不分彼此。
“是不是要去太后那里?”过了许久,季云舒逼回了眼中的泪,柔声问着付景渊。
付景渊脸上的阴沉逐渐褪去,唇边挂起了一抹轻柔的笑意,单手搂过季云舒:“太后对我极好,又是我祖母,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季云舒点头,表示了然。
一路上不断地有着宫女太监朝着二人见礼,付景渊都乐呵呵地受了,仿佛刚才那个满面阴沉的人不是他一般。
太后的祥宁殿较远,二人慢慢地走着,直到快到晌午的时候才到祥宁殿。
二人在门口根本没人通传便被迎了进去,太后正坐在上首等着二人。
“外孙携夫人拜见皇祖母!”付景渊拉着季云舒跪下。
“好!好孩子!”太后从榻上走下来,走到二人面前就要扶起两人,走的太快步履有些踉跄,一边的嬷嬷赶紧手脚利落地扶住太后。
太后一双慈爱的老眼看看付景渊,又看看季云舒,口中一直道着“好”字。
“二公子这不是来了?太后仔细着身子!”嬷嬷将太后扶回了榻上边侧卧着,给太后锤着膝。
“太后一大早就等着二公子和少夫人来呢,这盼来盼去可算是把二人盼来了。”嬷嬷一边给太后锤着腿,一边转头看着二人笑着说道。
“先去了承天殿,所以耽搁了些时间。”付景渊没有在承天殿的那般阴沉,语气很是轻快地回答道。
“对的!你们舅甥一直不甚亲近,哀家也一直不知是为何,不过这次你前去,皇帝心里总归是高兴的。”天后微微闭着目,叹了口气说道。
付景渊垂目,道了声“是”。
太后一双老眼看着付景渊和季云舒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声音带了一抹欣慰:“看你们感情这样好,哀家也放心了。之前哀家一直以为你求娶是一意孤行,生怕季丫头不同意,现在看来,倒是哀家多虑了。”
“以前是外孙不逊,但是外孙对云舒一片真心天地可鉴,比不会委屈了云舒。”付景渊转头看着季云舒,一双眸子中满是深情。
“之前哀家一直担心你的婚事,生怕你娶不到好人家的姑娘,想不到竟然娶到了京城有名的才女,真应该说是渊儿之幸!”太后看着付景渊,越看越顺眼,“哀家还怕你在脸上瞎画吓着季丫头,现在看来,五官端正、相貌堂堂,倒和季丫头十分相配。”
季云舒垂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是不是要是付景渊露出真容的话,就和她不相配了?
“外孙自然不能吓到云舒,新婚夜已经将云舒吓了个够呛,要是吓多了的话外孙可是舍不得。”付景渊拉着季云舒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竟与太后开起了玩笑。
季云舒本来想瞪付景渊一眼,但是想到是在太后面前,转而露出一抹极为羞涩的笑容。
看着季云舒娇羞如春桃含笑的模样,付景渊眼皮一跳。
太后倒是对于季云舒的反应极为欣喜:“你们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给我添一个太孙,众多外孙孙子里,哀家一直和渊儿亲,最想见到的也是渊儿的孩子……”
季云舒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这房还没圆呢,就生孩子?果真是老太太的思维……
“祖母放心,外孙一定努力,争取今早让祖母抱上太孙。”付景渊说着,一副极为孝顺的额模样。
“好……好啊……”天后呵呵地笑了起来,兴趣是因为笑的太急了,忍不住咳了起来。
“太后……”嬷嬷赶紧上千为太后顺着气。
太后挥挥手表示无碍:“自从宜儿去了之后,哀家就十分少见渊儿,又听说了传的渊儿的那些风言风语,本来以为这辈子见不到渊儿的媳妇了,现在觉得抱太孙也是指日可待,实在是高兴得紧。”
“外孙不孝。”听了太后的话,付景渊颔首,言语中透露出一抹自责。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太后笑着摆摆手,转头看着季云舒,“季丫头是什么时候认识我这外孙的?”
季云舒一怔,什么时候?
付景渊转头,语气轻柔地说道:“莫不是大婚高兴坏了?连上一次你从三皇子手下救我的事都忘记了?”
听着这话,季云舒明了,清声答道:“回太后娘娘,月前云舒偶然上街,见到夫君与三皇子发生了冲突,云舒便上前说了几句公道话,三皇子宽宏大量,便饶了夫君。之后,云舒便与夫君没有交集。”
付景渊早就被季云舒一口一个“夫君”叫的心花怒放,对着太后说道:“确实如此,之后外孙便一直心心念念着救外孙之人,云舒路见不平侠肝义胆心地善良早已打动外孙,所以外孙便请旨求娶。”
“总归季丫头对你也是有心的,否则也不能将贴身的镯子给了你。”太后越看季云舒越喜欢,“以后季丫头也别太后长太后短地叫了,就唤哀家祖母吧。”
季云舒十分乖巧地应了。至于太后所说的镯子,她一想便知,恐怕给夕月的镯子,早就在这人手里了。
“哎……”太后一张老脸乐的像是菊花一般,看着两人,直到把两人看的有点瘆的慌。
“祖母……”付景渊轻咳出声,打断了太后的思绪。
“嗯?”
“二皇子回了京,祖母可是见到了?”付景渊想要以闲话家常来打断太后老人家的打量。
太后摇摇头:“未曾,那孩子刚刚学成归来,自然是要去见皇帝,哀家这老婆子,肯定是排在后边的……”
“太后那里话,太后对一众小辈都疼的紧,谁心里都把太后排在第一位呢!”一边的嬷嬷柔声宽慰着太后。
“嬷嬷所言极是,太后对小辈们疼爱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大家也都是感恩戴德,二皇子复了皇命之后一定赶来见天后了。”季云舒也开口,十分体贴地说道。
说道乐正瑜,太后的老脸露出一抹骄傲:“这些个皇子里面,就瑜儿最聪颖,天资最高,否则也不能被祁门选了去,这次回来,必定加官进爵,恐怕这京城又是风波……”
“太后!”一边的嬷嬷出声阻断了太后要说出口的话。
太后一怔,顺着嬷嬷的眼神看到了付景渊二人,自知失言,于是闭了口不说话。
后宫不得干政,饶是太后也不例外,就算是谈论也是极为忌惮。
付景渊和季云舒对视一眼,随后站起身:“皇祖母凤体欠安,多加修养,外孙先行告退。”
太后说了半晌似乎也是累了,摆摆手让了二人下去。
烈日高悬,祥宁宫外一片和煦,有微风徐徐吹来,带来了一片清幽香气,缓解了二人有些沉闷的心情。
“恐怕风波乍起已是不可避免,太后都看了出来。”季云舒长长地舒了口气,轻声说道。
付景渊不置可否地一笑:“二皇子只不过是刚刚回京,什么动作都还没有,就已经这般草木皆兵,看来以后,京城当真是热闹了。”
皇权之争,一直是最为忌惮的东西,也是最为热门的话题。皇权实在是祸乱人心,那个位置更是人人仰望,想要君临天下之人不胜枚举。京城青年辈出,欲登云望月之人数不胜数。世家大族,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倒是想看看,这风波是如何掀起。
“确不插手?”季云舒挑眉,转头看着也是一脸看好戏的某人,问道。
“以前是不会,现在是未必!”付景渊也轻笑着说道。
“这么快就换了主意?”季云舒挑眉,早上的时候不是还很铿锵地说不插手的么?
付景渊轻笑:“老皇帝有着那闲心操心我的事,我不如给他找点事做。”
季云舒默然,这人是在记恨早上老皇帝让他入朝为官的事!
看着季云舒沉默,付景渊接着说道:“在家里和媳妇花前月下、煮酒饮茶、吟诗作对、比武对弈,放着这等悠闲的日子不过,去朝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本公子又不是有病。”
“付二公子,您就这点志向?”虽是这么问,但是季云舒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那些让她向往极了!
有着这般日子,谁高兴去管什么朝堂风云、皇位之争?
“对,本公子就这点志向!”付景渊昂着高贵的头,开口说道,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让别人听了以为他做的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
看着付景渊眼中的宠溺,季云舒垂首笑着,从付景渊角度来看,淡然含笑的侧颜清丽绝伦,当真是美极了。
“仙儿小姐……”隐约听到一声急切的叫唤声,季云舒循声望去,便看到一道杏黄色的身影追着一个粉衣曼妙的女子急切地喊着。
前边的女子,转过头,一脸不耐。
后边追着的男子有些嗫喏,看着女子娇美的面容,手足无措,一张脸涨的通红。
“那是……我没有看错吧?”季云舒拉拉付景渊的衣角,一双水眸极为好奇地看着二人,清声问道。
“自然没有看错。”付景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世上除了太子殿下,谁还能穿杏黄色锦缎?”
沉吟片刻,付景渊接着说道:“不过,盛行懦弱的太子殿下宫中追美,恐怕又是一道趣闻。”
季云舒一张清丽的小脸看着付景渊一脸兴趣盎然的脸,有些无语。
太子这不定是被谁设计了,他还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他就这么喜欢看戏?
不过,季云舒忽然也笑了,她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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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初晴旧文《卿挽君心》,别看书名文艺,但是内容精彩~
付二对着皇上反应那样肯定是有原因滴~
可怜滴太子~
最近几章出场的配角都很重要,他们关系着以前的诸多谜团,为什么付二会这么不学无术,为什么夕月的家会被抄,皇位之争会不会开始,季云依的心仪之人到底是谁,乐正丰会什么在付二大婚上会那么反常等等等等~
伏笔埋下太多,心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