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让她觉得很奇怪的是,若语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埋在玉藻宫里面的人偶挖出来,藏到皇后的宫殿里。
穆流苏的眼睛微微眯起,若有所思,沉默了下去。
北堂德润看着她的样子,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想那么多了。”
“润,我只是觉得奇怪,你难道不觉得有人在背后帮我们吗?”
穆流苏仰起头来对上北堂德润温润琥珀色的眸子,说出了自己心底的疑虑。
那个人会是谁呢?他为什么又要帮助他们呢?
“你要是想知道,等会到家的时候问问若语就明白了。”
北堂德润心底也有同样的疑问,嘴角却只是轻轻的翘起来,轻声的说道。
穆流苏点了点头,眼睛深处闪过璀璨奇异的光芒,这件事情处处透着神秘,她的确是应该找若语问一问了。
马车继续飞快的向前奔跑着,在暗夜里穿行,银色的月光将影子拖得长长的,划破了寂静的深夜
。
穿行了好一段时间,终于回到了将军府。
穆流苏让侍卫推着北堂德润走进了清荷轩里,安顿下来,才朝着门外轻轻喊了一声,“若语,你进来。”
她想要知道究竟背后是谁在帮助他们,又是有着怎样的目的。
“小姐。”
若语推门进来,站在距离穆流苏不远处的地方,轻声的说道,眼眶里有几分激动。
“若语,这两天把你留在宫里照顾沁雨真是辛苦你了。”
穆流苏指着旁边的椅子让若语坐下,脸上扶着温和的笑容,真心实意的说道。
这个丫头从小就照顾自己,一直尽心尽力,让她真的很感动。
“小姐,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奴婢照顾小姐是应该的,你是小姐的主子啊,又对奴婢这么好。”
若语轻声的说道。即使她们小姐还在痴傻的时候,就已经把她们当成好姐妹了,她和若兰吃的,用的,穿的,一直都很好,几乎都和小姐的一模一样。后来小姐不傻了,脾气变得坚毅刚硬起来,还是对她们像亲人一样,她们真的窝心。
“恩,不说这些了,我今天晚上叫你来是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穆流苏的目光落在若语的身上,染上了几分深邃,“你是怎么知道玉藻宫里被皇后的人埋藏了木偶小人的?”
巫蛊之术在古代可是禁术,人人闻之色变。若是真的将那巫蛊之术翻出来,那么沁雨可能真的就完了。
“不是我,其实是苏贵妃宫里的丫鬟告诉我的。”
若语想了一下,老老实实的答道。
“苏贵妃?”
穆流苏眼瞳微微眯起,心里闪过奇怪的念头,又是苏贵妃救了她们。可是之前她和苏贵妃一点都不熟,基本上算是什么交集都没有,苏贵妃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手救她呢?
“是啊,苏贵妃
。前天晚上人偶被埋下的时候,若语并不知道。后半夜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宫女闯到玉藻宫来告诉我,皇后在院子里埋了巫蛊小人。若语原本不信,可是那丫鬟带着我来到花园里,在假山旁边挖出了那个人偶,我当时吓死了。急忙将那个人偶拿起来,打算烧掉的,可是想想又不甘心,为什么别人可以害公主,公主就要逆来顺受呢?于是我打算趁着晚上的时候偷偷的将人偶埋到坤宁宫中,那个宫女就说愿意帮我,我将信将疑之下也只好将人偶交给她了。结果我让丁香跟踪那宫女,发现她走进了苏贵妃的宫殿,我才知道是苏贵妃帮了我们。”
若语回忆着那天的事情,老老实实的答道。
“我知道了。”
穆流苏眼睛里还是有着几分疑惑,这两次出事都是苏贵妃救了她,可是那苏贵妃为什么要救她们呢?救她们的理由根本就不存在啊。
她想得脑袋都快要破了,脑袋里一片浆糊,还是想不出来。
“算了,若语你先下去休息吧,这两天你也累坏了。”
穆流苏脸上充满了疲惫,淡淡的说道。
等到若语退下之后,穆流苏扶着北堂德润躺下,翻来覆去的却睡不着,老是想着刚才的事情。
“润,你说苏贵妃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啊?一次也就算了,又来了第二次,我觉得头好晕,什么都想不出来。”
穆流苏转过身来深深的看了北堂德润一眼,脸上带着迷惘的神情,一头雾水。
“我也不知道,我先让人去查一查吧。”
北堂德润的心里也有着几分震惊,脸上却维持着不动声色,轻声的说道。
“我觉得苏贵妃看着你的眼神很亲切,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只是我还是想不明白,她帮助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她犯不着那么费尽心思的接近我们。”
穆流苏的手在北堂德润的胸口无意识的画着圈,陷入了沉思中
。
北堂德润眼睛里流露出了几分柔情蜜意,忍不住在妻子的脸上深深的印下一个吻,“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这些事情日后总会有结果的。在皇宫里折腾了大半夜,你应该累了吧,早点休息,明天或者后天我们就回王府去。”
皇上的寿辰就在三天之后,这几天竟然没有人夜闯王府盗走万年长青图,着实让他有几分意外。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明后天晚上是那帮蠢蠢欲动的人最后的机会了。
他必须有所行动了,将埋藏在王府深处的眼线一一拔起。
想到流苏受到的屈辱,他心底的恨意就像疯狂生长的杂草一样,怎么都停不下来,还有父亲的血海深仇,应该要报了。
这个寿辰,应该就是最好的机会了吧,那么就先从清平王开始吧,然后是秦青江,北堂修,他们欠父亲的,他从这个寿辰开始,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讨回来,不用再等下去了。
这些年痛苦的忍耐,辛苦的培植自己的力量,终于要开始发挥作用了。
北堂修,三天以后,不超过一个月的时间,你的人生将会慢慢的从辉煌跌入地狱。
“恩,我都听你的。润,快点睡吧,你都忙碌了很久了,眼眶都是一片乌青的,我好心疼。”
穆流苏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北堂德润的眼眶下面,语气有些颤抖,轻轻的劝解道。
“恩。”
北堂德润抱着她,闭上了眼睛。一连几天的劳累奔波,让他困意袭来,很快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有金色的阳光洒进来,窗外的鸟儿唧唧喳喳的。
穆流苏轻轻的往里边挪动了一下,感受着北堂德润温暖清浅的气息,心底忽然变得很安宁,似乎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的心永远都不会那么慌乱。
她稍微动一下,北堂德润立刻从睡梦中醒了过来,那比女人还要浓密卷翘的睫毛眨了眨,睁开了琥珀色的眼睛,华光璀璨,摄人心魂,一点都不像是睡着了很久的样子
。
“你醒啦?”
穆流苏微微一笑,温柔体贴的拿着干净的衣服替他穿上,又搀扶着他来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给他将柔软黑亮的长发束起,镜子里俊美如玉的男子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柔情脉脉的流淌着,看得她心底忍不住砰砰的跳了起来。
“润,等中午吃过午饭之后,我们就和爹爹告别回王府去吧。”
穆流苏知道北堂德润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轻声的说道。
“恩,我都听你的,只要你开心。”
北堂德润温和的说道,看着妻子在梳妆台前坐下,纤长莹润的手轻轻的拨弄着长发,十指灵活翻飞,将那些头发缠绕着,很快就挽了漂亮的花苞头,别上发簪,显得俏皮可爱。
“没见你梳过这样的发型,很漂亮。”
北堂德润看着她露出光洁柔软的额头,清爽大方,美丽不可方物,情不自禁的称赞道。
穆流苏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太复杂的发式我不会弄,先弄成这样了,好看就行了,我带你去吃早饭去。”
她看着镜子里浅笑盈盈的自己,有一瞬间的怔愣,似乎又回到了前世,还有爸妈疼爱的年代。
清爽的发型,波光潋滟的眼睛,几乎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脸,若不是身上柔软的绸缎衣服,那广袖飘飘的式样提醒了她,她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梦寐以求的故乡。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在她的尸体葬身海底的时候,她就永远都回不了那个地方了。
她的眉忽然紧紧的蹙了起来,眼睛里浮现着强烈的痛苦,一股悲伤和绝望涌上心头,她再也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到之前那个熟悉的家了。
“流苏,你怎么了?”
北堂德润从镜子里看着妻子眼中的惆怅,思念还有隐忍的痛苦,心隐隐的抽痛着,担忧的问道。
穆流苏一个激灵陡的惊醒过来,飞快的将满腔的痛苦敛去,嘴角翘起甜美的笑容,“没怎么,我让丫鬟端热水来洗漱
。”
在北堂德润焦急的目光中,她忍着心底强烈的悲伤,打开门,若兰和若语已经端着热水在门口等着了。
“把热水端进来吧。”
穆流苏轻声的对若兰和若语说道,又走到北堂德润的面前,拧干了毛巾,轻柔细致的帮他洗脸,看着他漱口完毕,自己捧着热水扑在脸上,将心底无限翻滚的希望给压了回去,算了,不要想了,那些事情就当做前程旧事都没有发生过吧,她只希望爸爸妈妈能够健康平安,不要再为她感到痛苦难过。
洗漱完毕之后,北堂德润和穆流苏食不知味的用过了早饭,回来收拾东西,准备回王府。
北堂德润饱含着复杂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的落在穆流苏的身上,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忍不住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夫君,“润,你有什么事情吗?你已经看了我一个早上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忧伤什么?流苏,我是你的夫君,我不希望你有难过的事情一直埋藏在心底,我希望你能开心幸福。你这样,我很担心。”
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浓得化不开的担心,轻轻的扣动着穆流苏的心弦,她感动的望着面前的男子。
“润,我真的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只是想念那些永远都见不到的亲人了,好想好想。”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思念,终其一生,她再也不可能再回到原来那个世界,高兴的在爸妈的身边撒娇,再也不能肆无忌惮的想笑就裂开嘴大笑,难过就蹲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了。
这个地方不允许,她也没有骄纵的资格,在这个朝代,骄纵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是说娘吗?”
北堂德润看着她充满想念又忧伤的眸子,忍不住想要将她抱在怀里,给她足够的温暖,让她不再孤单。
“是。”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胡乱的应着。
“流苏,娘在天上也希望你开心快乐,别再难过了,你还有爹,还有我
。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永远也不离开你。”
穆流苏的眼睛里有细碎的浮光,暖流顺着血液流遍了全身,将她那冰冷孤单的忧愁驱走了,她感动的说道,“我知道,润,有你我再也不会感到孤单了。”
或许她不应该去想她失去了什么,而是去想想她得到了什么,就不会觉得那么难过了。她获得了重生,她拥有亲情,并且获得了爱情,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远在二十一世纪的爸爸妈妈要是知道她在这边活得很开心,他们也会很欣慰的。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流苏,你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会让你幸福快乐。”再也不会受到别人的威胁,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恩,等到收拾好东西的时候,我们去和爹爹告别吧。”
穆流苏双手搂着北堂德润的腰,低低的说道。
她不能这么任性,受到一点点的伤害就跑回家,就永远逃避,那是弱者才会做的事情,她不能害怕,要知难而进。
下定了决心,她浑身又充满了力气。
门口忽然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穆流苏急忙从北堂德润的怀里挣脱出来,平静的说道,“谁啊?”
“小姐,将军请您和王爷到书房去,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若兰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穆流苏稍微提高了声音应道,回过头来看着北堂德润,轻声的说道,“润,爹爹找我们呢,我们快点过去吧,正好和爹爹道别了。”
“是啊,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流苏,你去让丫鬟们进来把我弄到轮椅上去,不要总是你一个人忙着,太累了,我会心疼的。”
北堂德润脸上带着一片认真,轻声的说道。
“没关系,我能行
。”
穆流苏笑着回绝了北堂德润的请求,亲自扶着他到轮椅上,这才让侍卫推着他,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距离书房几丈远的地方,穆流苏让侍卫停了下来,“你们就现在这里歇会吧,本妃带着王爷进去就行了。”
她看着戒备森严的书房,推着北堂德润走了过去,叩响了书房的门。
穆煜雄打开了门,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进来吧。”
他们走进去之后,书房的门关了起来,穆流苏看着父亲庄严肃穆的神色,忍不住问道,“爹,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脸色这么难看?”
“清平王和秦丞相联手起来了,想要对付我们穆家和敬亲王府,你们以后做事情小心点,不要让他们抓住把柄了,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们正在搜集我们的罪证是不是?”
穆流苏冷笑一声,安凌逸和秦青江这两只老狐狸,竟然想要对他们动手,真是找死。
“总之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现在皇上对你们这么敏感,行走不能错一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穆煜雄沉着声音说道,眼睛里有几分怒火闪过,安凌逸那个虚伪狡诈的小人,竟然借着吕慧心的死弹劾他,幸好皇上无动于衷。
不过他知道,吕慧心的死,让清平王府和定国将军府表面的和平已经打破了僵局,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爹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很小心的行事的。”
穆煜雄点点头,“你们知道就好,王爷你那幅万年长青图还是快点献给皇上比较好,那张图留在你手上一天,危险就多一天。”
“等到皇上的寿辰的时候,我会把那幅图献给皇上,之前我都已经和皇上许诺过的,爹不必担心。”
北堂德润脸上也浮现出了认真的神情,缓缓的答道。
“恩,保护好那幅图了,不要让人换成假的了
。”
穆煜雄小心的吩咐了一句,毕竟心怀叵测的人那么多,稍微不慎就有可能着了别人的道了,他总是要担心一些的。
北堂德润只是听话的点点头。
“今天找你们来,除了嘱咐你们这些事情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是关于王爷的。”
穆煜雄的目光落在北堂德润的脸上,有些孤注一掷的味道,“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在穆流苏和北堂德润疑惑的目光中,穆煜雄走到书架后面,推开了一排书架,蹲下来挪动了一块用大理石铺就的地板,露出了一条密道来。
“爹,这是?”
“别问那么多了,流苏你在前面点着火把,让爹背着王爷,那个人很重要。”
穆煜雄也不想解释那么多,走到北堂德润的面前蹲下,也不管北堂德润温言劝阻,只是背着他往沿着层层的阶梯走进了密道里,借着火把昏黄的光,手指按在墙上那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被挪到一边的大理石发出沉闷的声音,缓缓的合上了。
三个人沿着暗黑的密道往前走,走了很远的一段距离,终于走到了密道的尽头。
穆流苏轻轻的推开阻挡在密道出口的木板,才发现这是京城郊外一片茂密的树林,她忍不住回过头去看着自己的父亲,轻声的唤道,“爹。”
“先出去吧。”
穆煜雄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背着北堂德润走出了密道,不远处出现了一座独立的小木屋,门口紧闭着。
“流苏,将密道的门堵上。”
穆煜雄沉声对女儿说道,穆流苏手脚麻利的将那木板盖在密道的出口,又拿着枯木枝条盖上。
“到小木屋里去。”
穆煜雄对上女儿疑惑的神情,平静的说道。
三个人走进了小木屋里,背对着他们的人缓缓的转过头来,那熟悉的脸让穆流苏忍不住惊呼了起来,“怎么会是你?”
那修长玉立的男子,面容俊美,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眼睛里有着悲悯的光芒,看着神色震惊的女人,好看的眉微微一挑,“是我
。”
“睿王殿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穆流苏平静下来,轻声的问道,她的目光不由得望向了四周,最后落在了父亲的身上。
“不用找了,要见你们的人是我。”
北堂熙沉在最后一张椅子上坐下,复杂的目光落在北堂德润的身上,心里闪过幽幽的叹息,真是造化弄人啊。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流苏忍不住扯着父亲的袖子,压低声音问道。
“你们不用害怕,我不会害你们的,今天把你们请到这里来,是想要避开父皇的耳目,我有重要的东西给你。”
北堂熙沉看着北堂德润,缓缓的从身后掏出一个木匣子,露出了各种各样珍贵的药材,“皇兄,这是做弟弟的送给你的礼物。”
“云颠之巅的烈焰火莲,天山之上三百年才能结出的血人参,南海蛟龙的龙心,灵鹫山长在圣湖底部的万年灵芝,这是,传说中已经消失的不死之泉的泉水。”
穆流苏盯着那些药材,眼眶微红,泪水忍不住掉落了下来,抱着北堂德润的脖子嘤嘤的哭了起来。
“流苏,怎么了?”
北堂德润看着妻子哭成泪人的模样,心紧紧的揪在一起。
“润,你的腿能够治好了,真的能够治好了,我好开心。”
穆流苏眼眶通红,又哭又笑,她还以为再也等不到这一天了,没想到上天给他送来了这么多的惊喜。
北堂德润听到穆流苏的话,眸子深处陡的绽放出了璀璨的光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的是真的吗流苏,我的腿真的能治好吗?”
“真的能,这些药都是将你腿部的毒素全部排出体内的灵药,你的腿能治好了
。”
穆流苏激动得又笑又哭,她好开心啊,真的很开心。
北堂熙沉看着面前抱在一起痛哭的两人,一股钝疼在心底蔓延开来,那张稍微冷硬的脸上却浮起了一丝笑容,“皇兄,这是我为你搜集到的药材,希望对你的双腿有帮助。”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这些珍贵的药材,你确定就这样给我用了?”
北堂德润从最初的激动中慢慢的冷静了下去,敏捷的理智再次回到自己的脑海中,看着这个很喜欢赌博,每次赌每次都输的男人,不敢相信般的确认道。
“这些药材可遇不可求,尤其是不死之泉的泉水,生长在冰天雪地之中,想要取到那里的泉水要穿过一片死亡之地,迄今为止,进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睿王爷,你确定真的要将这些东西送给润吗?为什么?”
穆流苏内心里当然是极度渴望这些药材的,可是她不知道北堂熙沉为何要将这些送给他们,内心的疑虑越来越大。
“这是母妃的心愿,她想看到你的腿快点好起来,能够像从前一样意气风发,能够潇洒肆意的活出自己的人生。”
北堂熙沉望着那两双还带有疑虑的眼睛,心里微微有些挫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些药材从你摔下马背的那一年开始,母妃就已经让苏家去寻找了,花费了十年的时间,用了不计其数的人力物力,终于将所有的灵药都准备好了。你不要怀疑我们的心意,要是想害你,这十年的时间以母妃的手段,早就能够害你一百次一千次了。相反的,若是没有母妃在暗中维护,你在开府搬出皇宫的时候的那一年,恐怕已经死了。”
有些秘密,即使隐藏在心底很多年了,他也不能说。
母妃这些年承受的痛苦他知道,可是母妃不愿意说的时候,他这个做儿子的当然也不会说。
北堂德润和穆流苏的眼神落在北堂熙沉的脸上,后者眼睛里流露出一股深深的落寞,还有一种萧索寂寥。
“流苏,王爷,睿王绝对不会有任何恶意的,你们放心收下吧,治好王爷的腿伤最好
。”
一直沉默不出声的穆煜雄忽然轻声的说道,似乎一点都不怀疑北堂熙沉的诚意。
“母妃说了,用这些灵药之后,皇兄腿部的毒素只能借助针灸的力量排出来,皇嫂务必要告诉大夫。”
北堂熙沉转过身来补充道。
“针灸?”
北堂德润的眼睛里浮起了几分疑惑,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针灸这样的治疗方法呢。
“这是医学名词,我会跟师伯好好商量的。”
穆流苏心里乐开了花,不管怎么样,北堂德润的腿能够治好了,比什么都强,她总算熬到头了。
“洛神医我已经去请了,一会就能到这里来了,不管是王府还是将军府,都存在着太多的意外,皇兄的腿还是在这里治好了再回去吧。小木屋后面就有温泉,等到身体的毒素全部都排出去之后,在里面泡上一天一夜,皇兄的腿应该能够走路了。”
北堂熙沉的脸上一片真诚,认真的说道。
“一天一夜,岂不是很长的时间?”
穆流苏皱起了眉头,将军府里还有一个心怀叵测的穆流星在作怪,要是从书房消失一天一夜,一定会引起她的怀疑的,指不定会将消息传到太子或者皇上的耳朵里去。
“没关系,流苏,我愿意。”
北堂德润的脸色有些红,嘴唇微微动了一下,认真的说道。
只要他的腿能够站起来,他对于将北堂修从皇位上拉下来又多了几分把握,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北堂熙沉会不会恨他?
“洛神医来了。”
北堂熙沉侧耳听着空气中传来的细碎的声音,平静的说道。
果然,很快的,洛神医就冲破了层层阵法,闯进了小木屋中,站定
。
“师父。”
北堂熙沉恭敬的冲着洛苏阳喊了一声,让穆流苏和北堂德润又被震惊了一次,没想到北堂熙沉竟然是洛苏阳的徒弟,真是太让人震惊了。
“师伯。”
穆流苏和北堂德润喊了一声,心里止不住的激动,要是他的腿能够站起来,他的人生就完整了,再也没有残缺了。
“恩,熙沉,你去入口处守着,擅自闯入者,杀无赦。”
洛苏阳的声音越来越沉,说到最后的时候,陡的变得异常冰冷嗜血,没有一丝温度。
“师父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的守护好皇兄的。”
北堂熙沉眼睛里一片认真,郑重其事的说道。他怎么可能让皇兄出事,绝对不行。
洛苏阳顿了顿,犹豫着怎么开口。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叫穆煜雄离开,驱赶当朝赫赫有名的将军实在是一件失礼之极的事情。
“没关系,老夫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各位了。流苏,你好好照顾王爷,希望今天之后,王爷的腿能够站起来。”
穆煜雄双手抱拳,作出了告辞的动作,转身走出去。
“爹你等等。”
穆流苏急切的喊了一声,飞快的跑了出去。
“流苏,还有什么事情?”
穆煜雄望着女儿的眼神那么温暖那么慈爱,心里涌起阵阵感叹,要是王爷真的能够站起来了,以后女儿也就真的幸福了吧。
他好庆幸,女儿能够及时的抓住了幸福。
穆流苏拉着父亲走出了小木屋,认真的说道,“爹,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的看着流星,她现在和太子,和清平王府,甚至是刑部尚书的人走得很近,我担心我们一天一夜不回去,她会猜出什么蛛丝马迹来,惹出什么乱子,你好好看着她,这两天不要让她走出院子半步,还有她的那些丫鬟
。”
“她休想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流苏你放心吧,绝对不会的,我不会让她阻挡了我们的路。”
穆煜雄脸色变得阴沉,咬牙彻齿的说道。
果然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吃里扒外的东西,她休想给将军府带来什么灾难来。
“谢谢爹爹愿意帮我的忙,那爹你先回去吧,别让别人怀疑了。”
穆流苏撒娇的靠在穆煜雄的肩膀上,轻轻的蹭了蹭,关切的说道。
“恩,你也小心,明天晚上爹来接你。”
穆煜雄虽然心疼女儿在野外,可是毕竟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心里再不舍,也只能狠狠心咬牙离开了。
“爹,你小心点。”
穆流苏看着父亲走进了密道里,眼睛有些湿润,缓缓的转过身来,走进了小木屋里。
“流苏,你拿着这些药材去煎药,喂润儿喝下去,我去准备药浴。”
洛苏阳看着她走进来,有条不紊的吩咐道。
“是。”
穆流苏打起全部的精神走进了厨房里,拿着火折子生火,将那些比黄金还要贵重的药材小心翼翼的放进砂锅里,添满水,专心致志的煎药,不敢离开半分。
她知道,这是北堂德润治好腿疾的唯一机会,她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忐忑不安的心,随着火苗跳动着,穆流苏僵硬着身子,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慢慢的添火,由大火煎熬慢慢的变成小火细熬,半个时辰之后,浓郁的药味在小小的厨房里蔓延开来,她激动得血液都要沸腾了
。
不知道什么时候,洛苏阳走了进来,目光落在冒着浓郁药香的砂锅上,沉着的说道,“停火,可以了。”
穆流苏急忙放下手中的柴火,洗了手,用打湿的毛巾包着砂锅的手柄,屏气凝神,万分小心的将煎好的药倒进碗里,小心的吹了吹,直到不那么烫了,她端着碗走得很轻,不让碗里的药洒出来半分,走到北堂德润的面前,轻声的说道,“润,先把药喝了,一会还要给你做药浴。”
北堂德润配合的端着药碗,将所有的药喝得干干净净,安静的听从洛苏阳和穆流苏的指挥。
即使知道一会药浴他会承受着水深火热的痛苦,可是他却是前所未有的期待,因为这是最后一次,承受这最后一次的痛苦,他以后又能站起来了,他再也不用像个废物一样坐在轮椅上。
“现在开始进行药浴排毒,这一次的药浓度比之前的要浓很多,会很痛苦,你多忍着一点。”
洛苏阳平静的说道,搀扶着他走进了了偏房里,那里面,浴桶里面冒着蒸腾的热气,浓郁的药味熏得人昏昏欲睡,让人很不舒服。
穆流苏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将北堂德润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扶着他坐在浴桶里,药浴的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看得她心惊胆战,也没有办法,只得狠狠心,不去想她的丈夫是不是很痛苦。
她全神贯注的站在洛苏阳的身边,看着洛苏阳飞快的出手点住了北堂德润身上的穴道,用内力逼着北堂德润的毒素集中在大腿上。
北堂德润忍受着剧烈的痛苦,俊美的五官紧紧的扭曲在一起,额头上青筋暴涨,豆大的汗水流了下来,他的头顶上冒出了阵阵的热气,那气竟然是黑色的。
穆流苏的眼神直直的落在浴桶中赤裸的男人身上,不停的试探着浴桶里面水的温度,在水温快要凉的时候,立刻往里面加药浴的水。
洛苏阳的掌风挥洒间衣袂飘飘,带着凌厉的味道,每一掌都虎虎生风,北堂德润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肌肤变得滚烫了起来,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噗地一声,吐出了几口暗黑的血来。
看得穆流苏的心一阵阵抽痛,然而在没有洛苏阳开口命令,她只能站在一旁,不停的往浴桶里添热水,添药物,看着他在极致的痛苦里煎熬,她心疼得想哭
。
洛苏阳不停的往他的身体内输送着真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毒素集中在一起,气氛凝重而紧张,忽然他重重的一掌拍在北堂德润的后背上。
“噗——”
痛苦的闷哼声响了起来,北堂德润再也支撑不住,再次吐出大口浓黑的血来,身子一顿,斜靠在浴桶边上失去了知觉。
“流苏,将润儿抱出来,立刻施针,不能再让毒素从双腿处扩散了去。”
洛苏阳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全是疲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艰难的命令道。
穆流苏低低的应了一声,那娇小柔弱的身躯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巨大的力量,硬是一个人将陷入昏迷不醒中的北堂德润给抱了出来,放在了隔壁干燥的小床上。
她指尖冰凉,微微有些颤抖,打开洛苏阳带来的药箱,动作敏捷而迅速的拿出那套她专门让人制作的银针,转过头去问道,“师伯,是你来用针灸还是我来?”
洛苏阳身体的力气流失得很干净,他跌坐在地上,“你来施针。”
针灸解毒这么神奇的解毒方法是她教他的,她的手段更加炉火纯青,当然是她来做了,毋庸置疑。
“是。”
穆流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全神贯注的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给北堂德润解毒上,手中的银针一根根的飞出去,准确的落在他的穴位上,出手又快又准,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银针下面,都能够让她清晰的看到血管里面的毒素顺着双腿往脚底部流,暗黑的毒,像蠕动的蛇,缓缓的流向脚后跟。
穆流苏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全神贯注的看着所有的毒素都聚集到了脚后跟,那双腿紫黑的肌肤慢慢的变白,她咬着嘴唇,从药箱掏出了手术刀,放在火上烤了烤,又用酒精消毒,小心翼翼的在北堂德润的脚上挖了两道细小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