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解决内战的事情既已有了眉目,塔思克斯人对结盟投注了更高的热情。罗德尼陛下亲自带着一众重臣,即刻与艾里等人商谈起盟约的细则。
大家有着共同的敌人,而彼此在利益上又没有什么冲突,对此事的态度又都很积极,结盟之事自然进展得十分顺利。只短短三天,双方便就塔思克斯、圣爱希恩特和南方同盟三方协同配合作战的计划达成了一致,也确定了相互联络的方法。算算回程的时间,差不多也该去与菲尔斯船长会合了,艾里一行终于如期动身北行。
这趟回去,自然是跟来时大不相同的风光。逃犯的污名不用说当然是洗刷干净了,塔思克斯皇帝还亲自将他们恭敬地送出巴博卡城外老远,通令艾里归程所经各地官员殷勤接待,尽力协助。回想起来路上被人当疯狗瘟疫般避之惟恐不及的凄凉处境,艾里等人竟恍然生出些再世为人之感来。
或许是来时的坎坷已经耗掉了他们所有的霉运,带着塔思克斯人为他们备好的骆驼和其他旅行用品,艾里一行这一次顺顺利利地穿过了荒漠、冰原,所耗费时间比来时少了许多,比约定的日子提前了好几天。正好菲尔斯船长也怕误事而留出充裕的时间,早来了几日,艾里等人只在北岸约定的地点等了一天便顺利登上了接应的船只。
至此,此行所负的所有艰难任务都已圆满达成,行船之事又全由菲尔斯船长掌控,艾里整日除了等人送饭喂食外,便是躺在甲板上晒太阳,过着宠物一般悠闲到可耻的生活。
而在他沉湎于这难得的幸福时光的时候,结盟成功的消息如一场暴风雨席卷了整个大陆,在各地引发了许多或明或暗的变化。互有共识的黑旗军盟国,开始积极筹备不久之后就将来临的战争。
另一方面,这个消息很快也被凯曼埋设在各国的奸细探得,急速传回国内。帝都拉寇迪上空的空气,不久也因这场暴风而隐隐骚动起来。
消息传到拉寇迪时,正值一年一度的开春祭典。一大早,平日总透着庄重恢弘的帝都便全然一派喜庆欢腾气象。大街小巷上处处人潮涌动,市民们穿上最好的新衣服嬉笑欢闹,相互说着喜庆吉祥话儿,一同庆贺这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
依照凯曼的风俗,每次开春祭典,国王都会到春神艾薇拉的神庙中拿取神官备好的麦穗和新春雨水泼洒向民众,将春神的祝福传递于民,以此作为开祭仪式。今年亦不例外。上午的阳光变得耀眼起来的时候,国王陛下乘着由四匹神骏天马拉动,通体由黄金所铸的宝车出了宫门,在随行众臣、仪仗队和卫队簇拥下,沿着均匀铺洒着细沙和新鲜花瓣的街道浩浩荡荡向城外的神庙行去。城中的民众早已拥在街道两侧,他们平日里难得有机会瞻仰国王仪容,车列所经之处,无不带起一片长久的欢呼声。
只是,欢庆的气氛也无法完全抹去隐约浮现出来的战争阴影。
“国王陛下万岁!”“凯曼万岁!”“天佑凯曼,战无不胜!”这类的喊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凯曼挑起的战火在大陆上越烧越烈,就连这些欢呼也免不了染上了战争气息。而在离车列较远的街边,欢呼挥手的人群之后,还有不少人只是冷淡地看着车列经过,脸上非但没有节庆的欢容,投向车列的目光中隐隐透出不满甚至是恨意。
他们多半是有亲人在战争中丧生,或是因日渐沉重的战争赋税而陷入贫困的人。他们流露出的不满,正与前头那些欢呼雀跃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随着战争的激烈化和时日的推延,这样的人正以相当快的速度增加着。
即便凯曼一直节节胜利,至今尚未尝过大的败绩,战争的双刃剑却也同样悄悄在凯曼自身划下了深重的伤痕。永无止境的征兵和战争赋税,令凯曼人的生活状况一天天地急遽恶化下去。
战争本是最耗金钱之事,国王将维持战事的巨额款项摊派到底下各贵族领主头上。而贵族们怎舍得自己承担这重负?自然是要把付出的金钱都从平民的身上讨回来。时日一久,平民与贵族间本已相当大的差距更加悬殊,国内已是民怨渐起,对国王发动战争的不满已日渐在民众心底暗暗累积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凯曼足可傲视众国的国力早就令许多凯曼人养成了某种自傲心态。认为凯曼实力乃大陆之冠,理当是大陆霸主的凯曼人不在少数。仁明王企图征服整个大陆的豪举正中他们下怀,因而也得到相当多人的支持。
况且开战至今,战况始终都是倾向于凯曼的,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便已经占领了东部联盟的大部分土地。民众热情已被长期的胜利完全唤起,国内偶尔有反对战争的声音,便被斥为怯懦不爱国而不敢作声。接连传回的捷报自是让支持开战的凯曼人,尤其是年轻一辈热血沸腾,直把仁明王视作英雄王者,对国王和主导战事的重臣的拥戴也高昂到了顶点。
因而当国王的黄金马车出现在队列中时,沿街民众疯狂了。无数人都在同声欢呼着,巨大的音浪几乎让他们没有一个能听清楚自己的声音。人群中,年轻人往往显得更加激动,不少人甚至因为激动而流出泪来。女孩们将大把大把的鲜花往车列抛去,而手中没花的人则大力向端坐金车之内的王挥着手,期望能引得他往自己这里看一眼或是挥手回应。
在一般人看来,那驾黄金马车成为千万人注目、欢呼的焦点,它周围的人也该是风光无限了。然而,真正身处那里的人的感受却未必如此。
最早与仁明王共同策划发动战争,又一直主导着战事,最为仁明王所倚重,现任王国首席魔法师兼魔法公会会长的萨拉司坦·利佛斯特自然拥有在国王车驾旁随行的恩宠。此刻如山鸣海啸般的欢呼声中,有不少喊的是他的名谓。充满崇拜的热切目光也有不少是冲着他去的。
两年间仁明王依从他的计策,成功地破解开大陆三大势力僵持了数百年的平衡局面,又运用各种计谋截断联结神圣联盟内部各国的纽带,令凯曼得以从容逐一击破。纵然出现了种种变数,大陆的局势还是如他头脑中预想的始终倾向于凯曼这边。这些功绩自然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除开国王封赐的财物和领地之外,他更博得了赫赫声名。今时今日的他,已非昔日让人瞧不起的私生子,而是被举国上下视作睿智有为、胸怀天下的少年英雄,甚至有许多人把他和许多传说中辅佐英雄贤王开创霸业的智者贤人们相提并论。他的年轻、斯文姣好的容貌以及曾被人鄙视轻蔑的卑下身世,现在只会增添民众的敬慕崇拜。
身受帝王如此恩宠,又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他此刻的感受该是得意得仿似身在云端吧?
萨拉司坦也正在心中向自己问着这个问题。
年纪轻轻就得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甚至整个大陆的命运也操之在手。昔日因年少得居高位而招致的那些风言风语,也再没有人提半个字。他今日的成就和声名,可以说盖过了修雅,那位当初看来似乎高处天际、无可攀比的师长。多年来渴望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
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只有丢弃无谓的情感,依靠实力,才能得到想要的:事实证明,当初他觉悟到的想法果然没错。只是,为什么除了最初尝到过短暂的成功喜悦之外,他却远不如先前想像的那样快乐呢?
萨拉司坦面无表情地转动视线,目光从街边一张张兴奋的陌生面孔上轻飘飘地掠过。他们眼中的狂热,欢呼声中的拥戴,都只是浮光掠影一般地从身上淡淡流过去便罢,激不起半点波澜。
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不就是为了这些吗?可真正到了手里,却没法勾起心底真正的欣喜快乐。总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
不期然的,脑中忽然晃过一个时日久远的记忆片段。
那是拜入师父门后迎来的第一次开春祭典,尚年幼的萨拉司坦一手牵着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幼小师妹,另一手却被师父温暖柔软的手牵握住,三人混在热闹的人潮中携手逛大街。
修雅平日是一副端正清高的派头,兴致上来时却又常不管不顾,随性妄为。当时说了句“与其被满大街的人当猴看,还不如陪小朋友们一起玩,顺便看猴戏有趣”,她便满不在乎地跷掉随国王游街的任务,擅自带着新收的徒弟和女儿去游玩。幸好她当时虽已是魔法公会会长,不过封魔之战未发生时她在朝中的地位并不是太高,靠近国王的位置还轮不到她来站,因此没人留意到她的失踪。
至于那次春祭上到底玩了什么,萨拉司坦其实不大清楚。当时进入修雅门下未久,城中许多人仍认得他是那不贞女人的孩子,不时便有几个人在远处指指戳戳的。玩得十分投入的师父和萝纱都没留意到,而那时的他人小心怯,自始至终都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往那些人多看,只攥紧了师父的手指,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她身后。没来由地认定了,只要是在师父身边,那些人就再伤害不到自己。
当时,脑子早已被惊惶羞惭的情绪搅成一片,压根儿没怎么留心到周围的情形。萨拉司坦只记得,当时修雅和萝纱的手都很温暖……有那份暖意相伴,心不知不觉地变得安宁起来。温和、安全、平静的感觉,让他渐渐放松下来,开始能和一般的孩子一样用好奇兴奋的眼光打量周围的一切。
那一年的春祭,年幼的萨拉司坦第一次知道,快乐原来是一种仿佛心快要炸开,又仿佛身子可以飘上天空的感觉。
而到了今日,什么都得到了,他却恍然发现自己似乎许久没有感觉到这种滋味,几乎都要把它忘了。怎么会这样?
“萨拉司坦法师长在王国子民中的地位还真是非同小可……”
一声阴阳怪气的赞叹蓦地在左侧方响起,拉回萨拉司坦飞远的心思。年轻魔法师闻言,眉间顿时出现细微的皱褶。皱痕一闪便平复下去,当萨拉司坦回首转向发话者时脸上已经不露半点痕迹。
说话的人乃是与萨拉司坦相对随行在仁明王车驾另一侧的林伯伦公爵。林伯伦自仁明王还是王子的时候就开始在旁辅佐,助他成为王太子,为他铲除王位竞争者,在太子登基后帮着他把先朝重臣一一替换成仁明王的班底,经历过这许多,林伯伦公爵早已是仁明王最为倚重信赖的心腹臣子——在萨拉司坦急速崛起之前。林伯伦公爵老早就看萨拉司坦很不顺眼。虽然他一直没能抓住萨拉司坦什么错处,背地里还是没少向仁明王进些不利萨拉司坦之言,若有机会,当面也笑里藏刀地刺上几句。
此刻萨拉司坦看他眼中露出狡黠神色,又是一副想要添乱的样子,果然便听到他接着在那边唧唧歪歪。
“陛下您听听,外头民众为萨拉司坦法师长而发出的欢呼声,简直要比为您和为凯曼王国而发的还要多,”公爵转头看萨拉司坦,虚伪笑容中掺杂着几丝妒恨,“萨拉司坦法师长年纪轻轻就享有这么高人望,果然是年少有为!我看再过几年,法师长说不定就是足以留传千古,开创了新时代的传奇人物哩!”
萨拉司坦细听周围的欢呼之声,喊着自己的声音竟真的相当高,心头顿时一凛。公爵说的什么开创新时代而被传颂千古的英雄,配得上这称号的几乎都是创建了自己国家的开国君王,这番话的用意显然又是在暗示自己羽翼渐丰,好激起仁明王的疑忌之心……
自古以来,功高震主的臣子多半没什么好下场。他少年即踏入仕途,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此刻也无暇去理会情绪为何低落了,萨拉司坦立刻向车内的仁明王躬身行了个礼,恭谨道:“国内或许有人将臣下高看一等,不过这全是拜陛下所赐。陛下才真正是引领凯曼开创一个全新时代的人!若非如此,臣下这一辈子也不过只是做些寻常之事的凡人罢了。虽然此刻的呼声听起来是给臣下的,其实这些民众是为陛下而欢呼啊!”
萨拉司坦胸怀大志,原就是惯于权势之争的人,说起这些投合国王心意的话自是洋洋洒洒,毫无滞碍。然而,这些话是否真能化解开陛下的不悦,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怀疑的种子只要一扎下根,便很难完全抹消。坐在王座上的人历来容易多疑,再加上林伯伦公爵时不时在仁明王那里煽风点火……当年与陛下一同密谋筹划战事时的信任和默契还剩多少,萨拉司坦实在没有把握。他一边说话,一边以眼角余光小心窥看国王的神色。
仁明王对公爵刚才说的话并没有太多反应。萨拉司坦说完这么一长串话,他只是垂着眼皮轻笑一声:“萨拉司坦卿,你可越来越会说好听的话了。”
萨拉司坦虽留心观察,还是很难看出仁明王此刻心境究竟是喜是怒。越是淡淡的反应,却越像是暗藏了什么……没来由的,一股寒意缓缓自心底蔓延开来。
年轻的魔法师强撑起笑容,谦恭地应道:“臣下一时有感而发,倒被陛下拿来取笑了。”
“开春之祭乃是一年中最应该喜庆欢乐的日子,有玩笑可开的话,多多益善!”仁明王以爽朗的口气轻轻带过此事,眼望着公爵那边,不着痕迹地示意公爵不要再寻衅,“……没什么意思的话,就不要多说了。”
国王还不致偏向公爵那边,自己尚没有失去仁明王的宠信,至少现在。萨拉司坦悬着的心终于稍有些落回实处的感觉。
队列继续往城外行进。按仁明王希望的,君臣三人不时轻松谈笑几句,萨拉司坦游刃有余地扮演着自己该扮演的角色。他向来可以做得很好,也能从官场上暗藏心机的言辞交锋中找到乐趣。但今天不知为何,胸中却像是哽着一口逆气,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一股深重的倦意。
回想过去为陛下筹划着如何带领凯曼走上独霸之路的那段时日,陛下固然对他是十分信赖,他也还未想到一两年后便有资格“功高震主”了。只考虑如何尽快达成自己的目标,而不需为彼此相互猜疑而浪费心力,那该算是一段让人愉悦振奋的日子。可惜,待到事有所成,目标不再遥远的时候,原先的专注便免不了渐渐消散,开始更多地考虑个人的得失,猜疑、防备、嫉妒,各种龌龊想法都冒出头来。回首时,同心同德的伙伴关系已经崩毁殆尽。
而到了今日,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今后的有生之年,恐怕都要在与猜疑和嫉妒的相互周旋中度过了。况且战事也并不平顺,按他刚刚接获的那个消息,今后还有的头疼……一下子想到这许多烦心事,萨拉司坦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网密密实实地缠住了,心口一时沉沉冷冷,也说不上究竟是怎么个滋味。
不经意间,那一年春祭时指间传来的修雅和萝纱的温暖竟依稀浮现。双手略一牵动,却又化为虚幻,终究只是记忆中模糊的残迹。
※※※
虽说能伴王出行的都是相当有身份的大臣贵族,不过其间自然得分个三六九等。萨拉司坦和林伯伦公爵这两个宫中炙手可热的红人占据着最接近仁明王的显赫位置,在他们之后的大臣贵族们视权势高低,恩宠厚薄,也各有各的位置。基本上,一个人在王朝中身份的高低,与他和那黄金车架之间的距离成反比。
于是,像诤君杰伊这样挂着世袭的闲职、半红不黑的贵族,便只能排在队伍的后半段了。
虽然与黄金马车那儿隔着一大段距离,中间还夹了三四十个官员贵族,论理杰伊只能从人群空隙间偶尔瞥见萨拉司坦和林伯伦公爵的身影。不过看来他鼻上那副小眼镜效果非凡,他隔得这么远,竟也能敏感地觉察到片刻之前他们之间的僵硬气氛,脸上浮现似有深意的沉稳笑容。
萨拉司坦和林伯伦公爵之间不明显的交锋,应该只有一开始便对他们间的关系大致有数,又特别留意的人才看得出来。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帝都中王公贵族云集,若论地位尊崇,权势高低,诤君在这儿不知要排到多少号去。然而,实际上杰伊暗中却在以另一种方式发挥影响。就连萨拉司坦和林伯伦公爵这两个当事者也没有觉察到,实是这个地位平平的诤君暗中操控,他们才被牵引着发展成今日的对立关系……
萨拉司坦头脑聪明,个性沉稳,更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坚忍心志。支持凯曼继续这场战争的除了魔王罗炎的强大战力之外,萨拉司坦的智略也要算是一大力量。若说罗炎的战力是锋利的刀刃,那么萨拉司坦的头脑便是挥刀的手。若能削弱萨拉司坦在凯曼的地位,也等于大大削弱了凯曼的战力。因此诤君一开始便在算计如何分化他和国王间的关系。而看来看去,林伯伦公爵就是最好的着力点。
萨拉司坦年轻且背景浅薄,却凭借掌控魔王罗炎这个关键和他本身的智计才略,在短短两年间便得到仁明王极大的信任,这本已十分容易招人嫌忌。林伯伦公爵在王座之前的地位免不了因萨拉司坦而受到冲击,自然很容易兴起对他的敌意。只要在背后再轻轻加上一把力,不难令他敌视萨拉司坦,从而自动替杰伊做了他想做的事。
而要自然地诱导公爵敌视萨拉司坦,方法其实也不难。
顾忌被人知道凯曼在战争中驱策前魔王作战,恐怕会有损凯曼的正义名义,因此罗炎的身份在凯曼一直是只有仁明王和萨拉司坦两人知晓的秘密。但凡在名利场上打滚过的人都知道,越是上位者,手中掌握的王国秘密往往越多越重大。公爵原本最为仁明王倚赖,仁明王从不会将他隔绝在什么秘密之外。一旦他发现国王和萨拉司坦之间藏着重要关键没让自己知晓,危机意识便会立刻冒出头来,从此将萨拉司坦视作最大敌手!
于是,杰伊只要偶尔找机会与公爵聊聊天就好了。那位直接由国王陛下和萨拉司坦法师长调度,不少人都猜知有这么个人存在,却没什么人能真正见上一面的神秘高手啦;或是林伯伦公爵派系下的将军久攻不下的某座坚城,却在萨拉司坦向国王单独进言后不久,便传来了镇守那城的将领被暗杀,城门从内打开的消息啦。这些事当然都是闲聊磕牙的好材料。没多久,林伯伦公爵看萨拉司坦的眼光就越来越凶狠了。
真的很简单,不是吗?杰伊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这样轻松,简直有些愧对远在黑旗军中辛苦打拼的艾德瑞克……
不过,轻松并不意味着没有进展。两年下来,不满于凯曼发动非正义战争的人越来越多,在诤君有心地集结延揽下人数已达数千,可以说集结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他们平日散置于城内各处以及附近地区,只等时机成熟。他们在战场上不算什么,在这帝都重地,运用得当的话数千人便可直逼宫门,让凯曼的整个天都为之翻覆!
而就在数天前,他收到艾里发来的信息,说塔思克斯、圣爱希恩特和南方同盟三大方势力终于达成了盟约共御凯曼。看来凯曼外头的情况也渐渐上轨道了。现在凯曼虽还是风头正劲,但相信过不久,局面就要变化了吧!
他拭目以待。
“诤君在想什么呢?笑得这么诡异?”旁边的年轻贵族看他傻了似的一个人在那里笑个没完,奇怪地问道。
杰伊随口搪塞道:“还不是在想今晚怎么约美丽的爱琳娜小姐出来,共度浪漫一夜……”
正说着话,忽见一个传令兵急急赶往国王陛下的黄金马车旁边。想来是街上太过拥挤,那士兵便没有乘坐骑,举动却是颇显匆忙。再说重要的庆典期间还赶着向国王禀报的消息,想必是相当紧急的大事。一众大臣留意到这件事,看那士兵将一封密函呈上国王的车驾,不免三三两两地低声猜测起来。
片刻后,读过那封密函的仁明王传令全队加速前进,尽快抵达神庙安顿好后便在神庙就地召开紧急议事会,群臣更加感到了不安定的气息。凯曼的众臣们心底都有些忐忑不安,不知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这一年帝都的开春祭典以有些仓促的方式草草结束了。而席卷整个大陆的风暴,这才扬起第一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