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依影知道金筝生他的闷气,不过她觉得这样也好,就这样冷着冷着就渐渐疏远直到生疏也挺好的。
金筝看着吴依影一天比一天沉得住气,既不跟自己道歉,也不正眼看他,甚至在视线不小心对上的时候马上就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
魏珠和赵余过了一段时间才察觉他们之间好像有点什么问题。
酷日炎炎的五月,晌午的太阳光火辣辣的,歇中觉的时候,吴依影和李之雯聚在大树下石桌子边乘凉。
吴依影和李之雯正坐在树底下最好的位置,这里没有一点斑驳的光影,还有徐徐风儿吹来,不过风有些热气在里面,并不是那么凉爽。
李之雯用衣袖擦擦额头的汗珠,抬眼间看到魏珠、赵余和金筝从回廊那边走了过来。
李之雯提醒吴依影,“世子爷过来了。”
早些时候,李之雯察觉到吴依影的不对劲,吴依影在她软磨硬泡之下,无奈地把发生的过往托盘而出。
李之雯十分惊异,然后又替吴依影觉得不平,好在吴依影劝住了她,她才没去找周琴礼她们理论。
不过李之雯的行为让吴依影觉得心里暖暖的,因为她还是有真心关心帮助自己的朋友,别看李之雯平时好像很胆小的样子,虽然长了一张有威严的脸,性格却是软软糯糯的,不过她最害怕的不过是亲近的家人,无非是表哥、大哥、爹娘那几个,其他的李之雯还真不嘘。
再加上李之雯生得高大,是女孩子堆里最壯的了,吴依影暗暗觉得跟她走在一起感觉很安全。
吴依影闻言回头看时,先看到自己的弟弟蹦蹦跳跳朝自己走过来,手里挥舞着一串糖葫芦。
吴依影眉头紧锁,这糖葫芦是谁给他买的?
“姐姐,你看!”吴依诚把糖葫芦晃了晃,“世子哥哥给我买的。”
吴依影咬唇,眼神飘忽不定,又不能跟金筝说话,若是当着众人面骂自己弟弟甚至把糖葫芦一丢,那样似乎不太好。
一来触了金筝的面子,二来伤害了弟弟的自尊心,想了想,她道“你跟世子爷道谢了吗,糖葫芦虽然好吃,但是别人的东西不要随便要,先生不是教过你礼尚往来,你收了人家的糖葫芦,你拿什么还他?”
吴依诚委屈地抬眼,“用什么还啊?”
“喏,这里是一百钱,拿去给世子爷,就说还他的糖葫芦钱,以后不要让他给买东西了,我们没那么多银子花,省着点用,知道吗?”吴依影目光柔和地看着吴依诚道。
“我知道了,姐,我这就去把钱给金筝哥。”吴依诚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攥紧银钱,像小兔子一样的边走边跳过去。
几个人知道吴依影跟世子有些误会,也不敢贸然走近,忽然见吴依诚把一把钱币交给金筝,说是还糖葫芦钱,金筝目光一滞,抬头看了看不远处背对着和李之雯聊天的吴依影,咬着牙咯咯作响。
赵余讪笑道“爷不要生气,这牙咬的和魏珠睡觉磨牙一样的,把牙磨坏了就不好了,有什么好闹矛盾的,两个人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话吗,如果你们怕别人说闲话,那么今天有我们这几个在场,大家做个见证,好好坐下聊聊?”
魏珠抬起左手,用力一拍赵余的肩膀,“赵兄真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逮着每一个机会挤兑我,如此深情……在下实在消受不起。”
赵余抚摸一下被拍痛的背,离得远了一点,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实话实说而已。”
金筝犹豫着道“你们真的能让她跟我把话说清楚吗?”
赵余展开扇子,潇洒挥了挥,一派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
魏珠嗤之以鼻,“小心给你吃个闭门羹,吴依影那丫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倔的很,跟头牛一样的。”
赵余侧目,“这话我不同意,吴姑娘温柔贤惠,知书达礼,魏兄怎么对这样的姑娘还有偏见?那这世上还有谁是好姑娘了?”
金筝面无表情的脸眉头微微皱了皱,呼出一口气道“你们帮我问问她能不能和我聊聊?就算不能聊,写信也可以。”
金筝心里七上八下,自己这么在乎吴依影对自己的态度,甚至还低声下气去拉拢吴依诚,不过吴依诚似乎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自己费尽心思,他不信吴依影就一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意,既然知道自己的心意,又为何这么狠心地冷淡他,他真的心慌了。
可是他不相信,不相信以自己所有的一切,吴依影会不喜欢他?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捧着他惯着他,何曾这样卑微的讨好过别人?
金筝越想越气,气归气,心里还残存一丝希翼,只要她愿意冰释前嫌,他也可以毫不计较她对自己的冰冷。
但是一旦认真聊起来的话,势必会敞开了天窗说亮话,那么就要明确地告诉她自己的心意,想到这里金筝更慌了。
如果吴依影在知道自己的一番心思后依然选择冷淡拒绝他,他又该如何呢?
赵余迈脚上前,还没走两步,就被金筝一把抓了回来,“我……我觉得还是多给她一些时间吧,也许等她想通了就好了。”
魏珠道“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赵余却是明白过来金筝心里的不安,体贴的安慰附和了两句,就拉着两人去藏书阁。
吴依诚站在吴依影身边,他想跟着魏珠他们几个一起走,奈何吴依影死死抓着他的后衣襟,他怎么也挣脱不开。
吴依诚气喘吁吁地不满道“姐!你干嘛抓着我?”
“你以后不准跟他们一起玩,听到没有?”
“为什么啊?”
“因为他们比你大,你跟他们玩不到一块去,去跟你学堂里的小朋友一起玩儿。”
吴依诚不依,“我不,学堂里的朋友太幼稚了,我喜欢哥哥们,他们带我玩,还给我买牛肉烧饼……”
吴依诚说到这里,赶紧闭嘴,抬眼果然对上吴依影愤怒的杏眸,“你说你还吃了他们给你买的牛肉烧饼?”
吴依诚把头甩成拨浪鼓,“没有,我记错了说错了,是糖葫芦,只有糖葫芦而已,真的,姐姐……”
吴依影的脸离吴依诚近在咫尺,咬牙一字一句道“回去给我面壁思过,再抄唐诗一百首。”
吴依诚使劲挣脱吴依影的束缚,“不!我才不要,就不抄,就不面壁思过,略略略………”
说完他风一样的跑了,吴依影也跑得很快,可是显然弟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长大,甚至奔跑的速度也已经超过自己。
她跑得汗流浃背,热的头晕眼花也没有抓住吴依诚。
李之雯追过来的时候,吴依影正在哼哧哼哧喘气。
李之雯让她坐一会休息一下,去了膳堂提了壶凉茶过来。
吴依影喝过觉得好多了,抬眼道了声多谢。
李之雯关切道“你弟弟好像越来越淘气了。”
吴依影耸耸肩,“是啊,越大我越管不住他了,现在我还能打他,他也不还手,再大点我怕他气急了打我都有可能。”
李之雯叹气“哎!你有个不懂事让人操心的弟弟,我有个凶悍好色的哥哥,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对了,说起我哥哥,我哥哥在家里经常提到你。”
吴依影大惊失色,“他提我做什么?”
李之雯双手捧着茶盏,食指点了点杯口,小声道,“他跟我爹说看中了一个好姑娘,是个能持家的贤妻良母,希望能娶回家来。”
李之雯抬眼观察吴依影的脸色,见她低头沉默,接着道“我爹说要真是个好姑娘倒要亲自看看,如果真能管住大哥这个花花肠子,那么就同意上门提亲。”
吴依影摇头叹息“烦心事已经够多了,你大哥也真会给我找事。”
“你放心,我私下跟爹娘说了,你对大哥一点意思也没有,要是强娶就是触犯了《大宜国律例》的,他们知道只是大哥一厢情愿后,都说不会答应他了,我……对不起,我不敢劝我哥哥,只有悄悄的跟爹娘说一说,好在这件事上他们是站在我这边的。”
吴依影勉强笑笑,感激地看着她道“谢谢你替我说明,我已经很感谢了,虽然你哥哥不正经了点,但是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好朋友。”
李之雯松了一口气,欢喜一笑,一把抱住吴依影,“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了。”
金筝盯着吴依影的后脑勺看了一下午,吴依影的头发柔顺黑亮,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金筝好几次都想伸出手去摸摸那头发,看是不是如想象中的那么柔软,甚至想凑近闻一闻,不过他时常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香味,那种香味不是胭脂水粉之类的,而是一种有些诱人的味道,他说不上来,反正金筝觉得每次稍微靠近的时候都能闻到这种专属于她的独特香味,让他觉得心猿意马的香味。
回家后,吴依诚一头跑进房间,不知道捣鼓什么,在对面有段距离的吴依影都能听到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她终于忍不住出去推开他的房门查看。
“你在干什么?”吴依影不请自来地踏步而入。
吴依诚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捣鼓自己的风筝。
他正在用铁锤固定风筝架子,吴依影好奇地上前“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做风筝了?”
吴依诚抬头看了看她,心想怎么今天她没有一直生气了,忽然就和好如初了?
还是其中有诈?
“赵余哥哥教我的,他说做好了,我们比赛放风筝,谁赢了请谁去荷香酒楼大吃一顿,我……我一定要赢,因为我没银子。”
吴依影无奈扶额道:“你既然知道没有银子,干嘛还跟他打赌?”
吴依诚道“赵余哥哥说了,没有银子可以借给我,以后长大了慢慢还也行,以后我肯定能赚好多好多银子,所以这肯定不成问题。”
吴依影发现吴依诚的行为方式不是她能理解的。
照着以前自己强硬的方法对他好像不管用,反而还激起了吴依诚的反感,把他推得更远了,吴依影害怕弟弟不受控制会走上什么歪门邪道,只有耐心温柔一些,多了解他的想法,让他对自己没有防备,才好对症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