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努达海总该消停了吧?不能。
虽然老太太晕了。但是骥远回来了。于是这又让他找到一个突破口。他拎着骥远的领口,对着他吼,逼迫他叙述怎么样才能教新月发病。
多么振聋发聩啊,可怜伏在案上装晕的老太太,没有人管。
终于雁姬推开紧闭的门,一声冷哼便让他们静了下来。
由于雁姬瞧了瞧骥远身旁的塞雅,这轻视的一眼很有暗示性,使得努达海不得不松开了手。在尊贵的格格面前撒野是吃力不讨好的,虽然是家务事也没权利这么张狂。
珞琳很高兴是额娘来主持大局,有人做主当然要讽刺几句。她早就看不惯努达海,身为女儿才不得不一直隐忍。如今额娘在此自然没什么好怕,更何况还有塞雅。她便嗔怪着对雁姬撒起娇来,当然这话是说给努达海听的:“哎呀,额娘,你再不来,阿玛都要和哥哥吵起来啦,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生气当然是为了心爱的人。
显然新月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雁姬,而是努达海。什么内情都不晓得的新月,倘若努达海疯疯癫癫地拉着雁姬去见她,只会引起反效果。而且新月吓得晕厥了,是从半路被努达海抱回去的,这事已在家中引起很大的震动。
现在如果努达海为了一己私利不管她的健康硬要再度惊动,只怕新月会更加避之不及,还有可能去向太后告状,再则塞雅格格还在这儿,难不成真叫人看笑话么?
珍贵的机会就这样溜走太可惜。在尊严和爱情之间挣扎着的努达海终于还是舍不得。他的脸红透了,手握成拳青筋暴突。沉着嗓子说:“雁姬。我有事要和你谈。”
这样在屋子里的人就必须得避出去了。不对,这儿是卧室。是他们两个应该避出去。谈到正事,努达海终于肯正常一点儿,现在局面和开始时不同。他所想的那些必然要推倒重来。
自始至终他都在被自己的一厢情愿所激励着,常常忘却新月心底早就没了他的影子。不甘也好,痛苦也好,都是一个人的事,没有人分担,着实很痛苦。他又怎么能教另一个人快活舒心?
努达海晓得雁姬肯定也知道他和新月的事,而且是这个局面最大的受益者。时不在我,唯有暂时退让,现在新月似乎对他有很大的误解,要想摆脱,非她不可。
也就是说,只有诱使雁姬,让她对新月出手,才能顺利地让新月发病,才能真正地找到证据。
在这个过程中,自然要保证雁姬没有察觉什么,才能被他栽赃嫁祸。
觉得自己智商很好的努达海在为这个突然萌生的灵感感动着,觉得可以为爱情牺牲至此的人天下除他之外再不可能有别人。他为这举动在心底激动着,激动得无以复加。
他们已经走去后花园的水塘边。
牵着帕子的雁姬不紧不慢的走着。一身水红色的衣裳,又威严又端正,而努达海总是藏头露尾,畏畏缩缩的,这时候,他很难不激发一点自惭形秽的情绪。
想当初雁姬是多么以他为荣,而现在,连看一眼都不耻。
于是努达海莫名其妙恼怒起来,向前方轻斥道:“喂,别再向前走了!”
雁姬没有听他的。
努达海羞愧地顿了顿,放缓了声音:“雁姬!”
雁姬回过头来,朝他微微一笑。她知道这个男人又要耍什么鬼把戏,她必须要费些耐心,才能发掘更好玩的。
这一笑平淡如水,努达海却自作多情地在想雁姬是在示弱求和。他想既然雁姬服输了,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不给这个脸面,怎么说目前她还是他的妻子,她对他还有很重要的价值,于是他的声音也软了下来,自以为是地凑上去,抬起手来,去摸她的脸。
大概他以为,“示弱”的雁姬接下来会情不自禁地冲到怀里来哭。他必须首先做出姿态,方显得恩慈无比。
结果冲了个空。他的手在半空中打晃,便滑了下去。努达海心里很气,但是想到新月他决心再忍一忍,虽然眼前的雁姬这么高贵大方,容貌妍丽,总也比不起他的月牙儿。他一想到月牙儿,心都被摧折了,怎么能不为了她再忍一忍呢。
于是,雁姬不哭,努达海就哭了。
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想到和新月的情路如此波折都是这个女人害得,眼泪是要多少有多少。但是,由于努达海一边哭一边想着雁姬被他斗倒伏地哭求饶恕的样子,又不免开怀大笑。于是就一边哭一边笑,像鸡叫一般喔喔啊啊,肩膀耸得很辛苦。
雁姬已经不耐烦了,对付这种段数的实在是提不上劲。不过,努达海总算是比之前有所进步,晓得“哀兵必胜”的道理,那就勉为其难地配合他演一段戏也无不可。雁姬便缓了脸色,手按着帕子,才摸住他的手,往下抹道:“干什么呢?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哭成这样,说来我听听?”
努达海对这样的装傻很不满,然而他自己也不遑多让。好吧。他便只字不提新月,单单说自己的伤,希望雁姬念在夫妻情份上,透露一些讯息。
他一贯觉得,雁姬之所以和他过不去,无非是因为太爱他,太在乎他。那么这么爱他在乎他的人,为他牺牲一点点,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欺骗她一回,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所以努达海就尽是念叼自己的病。他说,在老太太那里听说这种病是很难得的,不晓得要怎么办才好。我一个人没关系,可是我身为威武将军,肩挑天下。安危社稷暂且不论,这一家老小都是我的顶梁柱。不对,我是这一家老小的顶梁柱。如今得了这个怪病,事情传扬出去,我被罢职没关系,骥远和珞琳还年轻,他们要怎么做人?老太太年事已高,她受不了打击的呀!你看,雁姬,现在只是说说她已经晕过去了,如果再让她知道我被贬,可能会死掉呢!
哦,老太太,恭喜恭喜你有这样的儿子绝对会死不瞑目滴!
努达海,原来你不傻哦?你知道你这样做儿女会没脸做人啊,你也知道老娘会气得一命呜呼,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NC呢?说到底,你就是自私呗。
雁姬连骂他的力气也不愿意耗费。而且还要忍耐些顺着他。很快努达海就知道骥远等人寻找到的这片叶子的确是管治病的,而且万试万灵。
可惜这不是努达海想要的,治病的法子有了,发病怎么办呢?雁姬没有正面承认这个事情是她干的,这样一来,岂不是不能拿她问罪了么?那么之前那些做戏还有什么意义哟。
正在焦愁的时候,阿山来了。
阿山说,老太太醒了,郎中正在给她开方子,老爷夫人你们快去看看。
这个提醒让努达海很惊喜,很好,他想到办法了。他要问郎中怎么样才能教人发病!
这样啊,只要这个药只要用下去,病状就显现出来了,这样就可以随治随好了,因为修复的效果随时可以看见。
郎中这样回答努达海,因为他和雁姬一条心。
太神奇了,这种用药方式前所未有,谁听说过?但是努达海信了。
趁着人们都在关心老太太,他一个人猫着腰偷溜进厨房。
很有牺牲精神的努达海决定先拿自己做实验。
因为他们拿到的宝物颜色不同,努达海自然认为那是神物被自己和新月的真爱感动所以才给予的“特别版”。在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一对的感情比得上他和他的月牙儿,所以这一片“叶子”的疗效理当远胜骥远的那枚。
努达海还想,这个东西说不定有毒没毒。我先拿它给狗吃,狗吃了不死我再吃,我吃了再没事我再给月牙儿吃,这样就确保万无一失。
结果狗吃了没事他吃了也没事,而且真的像郎中说的那样,开始显现病状,努达海可高兴了,兴奋地想这药用在新月身上那可太好了。
这药要怎么借雁姬的手,让新月喝下去?努达海想着想着,肚子痛起来,只好先丢下这些,往厕所跑。
呃。其实。这药是外敷的,不是像他这样煮来内服的,而且正常的情况下,它应该是蓝色的,而不应该是灰色的。
谁来告诉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