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渺渺,带着笛箫琵琶笙,醉人音律环绕淮水之上。
“紫鼎”中雷气一闪,燕天明拔刀,一刀似惊雷,劈在街道上,青石长街瞬间裂开蛛网一般的浅碎裂缝。
不是六道劲的力道,而是十二道劲的力道。
燕天明在进青湖城之前,又吃下了一颗龙象丹。
碎石激射,十六黑衣人弹身避开,飞石在街旁的瓦墙上留下一道道灰白刮痕。
刀光一转如轮,狠狠将一名黑衣人半身劈到土里去了。
左刀右棍,威风凛凛,神色却是平淡不已。
琴声一铮,秦潇潇开口,声音如同九天凤鸣,清越明亮。
一曲《解千愁》。
“提灯一盏,烛光月色,楼高人远,以酒清喉,说一声旧年,弹一曲箜篌。”
如同天籁。
燕天明刀光一绕,逼开攻来的短刀,手中长棍缠上一杆长枪,运上燕家枪巧劲带这杆长枪转了一个圆,轻巧崩飞长枪。
一名黑衣人手中长剑一摆,轻飘飘刺向燕天明脸颊,想直取眉心,却只割下燕天明的一缕长发。然后被一刀的一千六百斤劲道给劈到墙里去了,墙上的坑里炸开一圈鲜血。
那名黑衣人踉跄爬出墙,背上没有一块好肉。
燕天明擦了擦虎口震出的鲜血,随手抹在衣襟上。
天籁混杂着兵刃碰撞之声。
“一曲琵琶一声笛,笙箫沉厚意难平。百年风霜东流水,何人为君缝长衣。”
水明居上,壮硕大汉一拳劈碎房门,门内是强抑惊恐的柳依依。
剑光如练,辛夷带着清寒白霜刺在大汉的胸前,却只留下一声金铁铮鸣和一道浅浅血痕。大汉一拳捣出,虎虎生风,林朴阴倒射出去,撞碎了一面客栈的木墙。
一柄闪着淡淡星光的飞刀无声无息出现在眼前三寸,大汉猛一后仰,呼出一口滚荡气息,飞刀如同被无形的墙阻隔,去势顿停,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大汉毫发无损,狞笑不已。
梅子笑和林朴阴瞳孔骤缩。
内固境!
“铜镜云鬓,红妆半点,千里江山,曾说锦绣。”
“韶华易逝,红颜易老,倾国倾城,难得一笑。”
“唱一曲女儿愁。”
燕天明脚下躺着断为两截的长棍,长刀上坑坑洼洼,不知碰撞了多少次,鲜血滴答,染红了衣衫,滴落青石长街,燕天明身后地上,留下一条长长血蛇。
任一锤砸在他背上,那使锤的黑衣人被燕天明反手一刀割去了头颅。
燕天明咳出一口鲜血,眼神平淡,看着还活着的七名黑衣人。
街上躺着死了的九名黑衣人。
“冷雾漫,衣衫薄,望尽千山,百鸟归巢。”
“看荒野烽烟,换阑珊灯火,不如三壶冷酒,哪日少年白头。”
“叹一声家国愁。”
林朴阴辛夷颤抖,心中滔天杀意尽化霜气,一剑带着茫茫寒烟力劈在大汉头顶。
脚下地板瞬间裂开一道纵横整层水明居的凝霜裂口,碎木纷飞中,大汉被这力劈华山一剑从三楼压到了一楼,大汉抬头,隔着两层破洞看着目中杀机狂乱的黑衣青年,头顶有一缕鲜血流下。
人影一虚,林朴阴胸口如遭重锤,身形被一股大力顶着上飞,撞破了两层楼板,撞破了水明居楼顶,一口鲜血喷在夜空里。
也是两层楼板,不多不少。
大汉收拳,缓缓走向瞪大了眼睛,一脸强装出来不惧的少女。
青色衣角闪过,四柄疏星钉在了大汉的双肩和双膝,入肉三分,竟是嵌在了上面。
大汉皱了皱眉,却没什么大碍,于是不理不顾,合身一靠,将青衫人顶飞,撞破窗子,飞出窗外。
只剩少女孤身一人。
“勾心斗角,文心雕饰,皇梁盘背,金鳞势辉。”
“铁衣光寒,刀戈峥嵘,马革裹尸,万蹄踏雷。”
“磊落青衫,云蹄白骢,仗剑饮酒,模糊年岁。”
一刀两剑斩在背上,燕天明向前踉跄几步,背上鲜血四溅。
鲜血模糊了视线,口鼻间只有血腥味,浑身数不清的伤口早已麻木,血如雨落。
最后的三名黑衣人身上伤口狰狞,喘着粗气,从身后追了上来。
燕天明回身挥刀,杀意如沸,脑中闪过林朴阴的一线白霜,
一线惊雷在身前三丈内炸开,转瞬雷光崩碎,电蛇激射,青石长街如同被犁了一遍,焦黑的痕迹如同蛛网,遍布身前三丈地面。
杀伐雷气,一线惊雷。
“紫鼎”中的雷气去了大半,只剩下最后黯淡的游丝。
地上只躺了两具胸前一片焦黑剑痕的尸体。
燕天明抬头。
眼前刀光凛冽。
“男儿三梦,权倾朝野,点将沙场,仗剑凌波。”
“庙堂千丈高,沙场干戈乱,江湖碎梦远,谁知浮生悠悠。”
“容华谢后,却有几人能君临天下?”
“道不尽男儿愁。”
剑光去而复返,霜气伴着滔天杀意从天而降,一点锋芒直刺大汉头顶。
大汉停下走向少女的脚步,仰头看向袭来霜锋,双手一合,稳稳夹住了剑锋。
林朴阴嘴角溢血,眼神凶悍,倒立在大汉头上,支点便是那被大汉夹住的辛夷。
黑衣青年浑身一震,辛夷爆出蒙蒙霜气,可扫六合的杀意霜气如同龙卷,从剑尖射出,笼罩大汉全身,大汉身上渐渐凝结了一片片冰霜。
龙卷平野扫八荒!
大汉双臂猛一用力,却发现被四柄飞刀射中的地方仿佛塞入了桎梏,浑身气息流转顿时停滞,使不上劲,心下一惊。
梅子笑脚尖勾在檐角,一个翻身飞回屋中,双袖一挥,六柄疏星射出,飞刀上的锋芒前所未有的耀眼,如同六颗璀璨的星辰,没入大汉的天灵,眉心、喉头、胸前、脐下、股间,并排成一线。
大汉一脸不敢置信,魁梧的身躯如同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倒下,从林朴阴一剑劈开的裂口中摔到了一楼,砰地一声,灰尘飞扬。
六刀连作一线,破了内固体魄,这是他压箱底的招数,也耗空了身体。
梅子笑面如金纸,双手颤抖,全身虚脱。
琴声一顿,四位乐师停下,只余琴声悠悠,一弦微颤,弹出了最后一个音。
“一曲说千愁。”
“难得解千愁。”
曲终。
淮水上寂静一片,无数人沉醉在这一场惊世歌舞中流连忘返,只有万点灯火通明。
最后一丝琴音嗡嗡而逝,秦潇潇收了古琴披上大红袍,四名乐师站在她身后,随着她向四方各摆了一次万福。秦潇潇眉眼带笑,扫了四周一眼,摇曳着妖娆身姿下了高台。
轰,淮水上众人回过神来,个个激动地脸色通红,叫好声鼓掌声轰天价响起,淮水上顿时喧闹非凡。无数人大叫不虚此行,交杯换盏,尽兴欢笑,彩雀舫高台上有其他名伶表演歌舞,一派繁华热闹之景。
“容华谢后,几人君临天下?浮生悠悠,谁人能解千愁?唱的真好。”
燕天明抽出插在最后一名黑衣人胸膛上的破损长刀,鲜血模糊的眼睛看向远方灯火如昼的淮水,语气轻柔。
闭着的左眼上有一条竖着的刀痕,鲜血淋漓。
左眼瞎了。
他轻轻一笑。
“一个稻子也没少。”
(今日下午涯岸要出门,所以今日两更都一起发了,这是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