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洞房花烛夜

叶宏宸一直昏迷不醒,难得的放下了他一直牵挂的生意,真的清闲下来了。他可以心如止水,可是叶凌霜不行,她不能让那个俊逸能干的五哥就这样昏睡下去。清河堂的大夫不是说过吗,那个沈放或许可以医好五哥,那就把那个沈放请来,不管用什么办法。

沈家今天是热闹无比,大半个京城的达官贵人都来沈家道贺。沈藩笑容可掬的站在门口,迎接客人,不时地拱手施礼,嘴里连连说着同喜同喜。

叶凌霜藏在屋顶的角落,默默地注视着如此热闹的场面,她确实不是来这里贺喜的,她只是为了那个沈放,那是五哥清醒的希望。

一身大红喜服的沈放骑着高头大马,本来就清秀的他此时更是容光焕发,自然招惹来不少的目光。新娘是他青梅竹马的云姑,两个人从幼时渐生情愫,两家又是世交,两家大人一拍即合,推波助澜,他们的婚事自然是水到渠成。沈放本来就少年得志,此时又如愿娶得佳人,自然心中无比得意。

夜深人静,一天的喧闹已经散去,喜娘交代完夫妻该行之礼已然退了下去。沈放满面喜色,喜滋滋的拿起秤杆,按规矩他要挑起新娘的喜帕。突然,他眼前一黑,整个人被一团黑布裹住,随即他感觉自己的穴道被戳了一下,顿时叫喊不出来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轻,双脚离开地面,被人挟持着不知去向何方。远远地,只听见云姑声嘶力竭的哭喊:“爹,娘,不好了,放哥被强人掳走了......”

黑漆漆的树林里,沈放被放了下来。看着眼前的黑影他有些惊慌,他颤抖着声音问道:“这位好汉,不知你为何把我掳到这里,能否放我回去?”

叶凌霜断然拒绝:“不能。”

沈放心下狐疑:“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这样对我?”

叶凌霜开门见山:“因为我要你去救人。”

“救谁?为何如此大动干戈?”沈放更加疑惑。

叶凌霜直言相告:“叶家的五爷。”

沈放更加不解:“今日师伯已经和我说过此事,我虽然没有亲见,但是听师伯所说叶五爷伤势颇重,就算我去,一朝一夕也未必能清醒,你何必出此下策?”他心有不满,提高了声音:“放我回去,你这般胡来,想必我沈家已经人心惶惶了。”

叶凌霜声音清冷:“对不住,沈公子,我不能放你回去。你要是想早日和家人团聚,那就请你早日让五爷清醒。到时候我自会设法送你回去,还会赠上价值不菲的诊金。”

“谁稀罕你的诊金?”沈放愤怒的声音在夜空中咆哮。

“由不得你!”叶凌霜的声音冷漠异常。

沈放冷冷一笑:“哼,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也挡不住我回去。我沈家世代供职太医院,如果我明天不回太医院,到时候必会震惊整个朝野。怎么说我也算是朝廷命官,到时候圣上下旨追查此事,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敢公然对抗朝廷!”

叶凌霜语气淡漠,冷笑出声:“沈公子,你还真是心思单纯,不懂江湖险恶。我今天既然敢把你掳到此处,我自会做好万全准备。我已经与你家人留书一封,自然用的是官体,就算他们报官也无处可查。我已经告诉他们,只是故人带你出去游历,多则五载,少则三年。要是他们敢报官,那时候我为了不与官府纠缠,自然会杀你灭口!你是沈家的独子,你想想,你的高堂父母会致你于凶险之地吗?”

“哼!”沈放一声冷笑:“你这个无法无天的恶毒小人,你真当你能一手遮天吗?你真当大明的律法是形同摆设吗?我这就回去,你能拿我如何?”他说完转身就走。只听身后一声巨响,一根齐腰粗的大树拦腰折断。叶凌霜收回手掌,语气冷冽:“沈公子,你若现在走出树林,我会赶在你的前面赶回沈家,然后将沈家夷为平地。那时候估计令尊令堂,还有你那如花似玉的娇妻都会变成废墟。我说得出做得到,绝不是凭空吓你。”

沈放呆住了,眼前这个恶魔一般的人物要是真的为祸沈家,那父母妻子可就要遭受无妄之灾了。他来回的在心里盘桓,心乱如麻。叶凌霜悠悠的开始催促:“沈公子,想好了吗?我可没有多大的耐心!”

“好,”沈放咬了咬牙:“我跟你走,但是你说话要作数,五爷清醒之后你立即放我回沈家。”

“放心吧,绝不多留!”叶凌霜回答的爽快。她走到沈放面前,最后交代:“到了叶家,你的身份......就说是......”

沈放见她不好开口,便追问了一句:“我什么身份?”

叶凌霜踌躇半天,事已至此,她只能开口:“我的夫婿!”

沈放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和自己的身高不相上下,却万万想不到这个恶魔竟然是个女流之辈,而且自己竟然被她强掳为夫。他忍不住问她:“那敢问你是叶五爷的什么人?”

叶凌霜心中愁苦,声音涩哑:“我是他的八妹。”

沈放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心中暗恨:“我要是早知道有今日之灾,当年绝不会救你,就该任由你被别人毒死,还致我残了一指。”只是事已至此,他恨也无用,只能选择跟叶凌霜回去叶家。

路上,叶凌霜掏出一副面具递给沈放:“对不住,为了以后没有麻烦,请你戴上这副面具。”

沈放默不作声,顺从的戴上了这副面具。只要能早日回沈家,这些小事他可以不去计较。

天刚刚亮,小菊匆匆的打好洗脸水送了进来;刚刚进屋,她手中的洗脸水就端不住了,水盆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她惊讶得嘴都合不上了,指着沈放,结结巴巴的问道:“八小姐,这......这......这是谁?”

叶凌霜神色如常,从容的拾起水盆递给小菊:“我的夫婿,以后你就叫他姑爷。”

小菊刚刚接过的水盆又掉到了地上:“八小姐,我没听错吧?他是......你的夫婿?是姑爷?”

“对,”叶凌霜一如往常:“没错!你以后伺候他要像伺候我一样,别大惊小怪的,出去就说我要给五哥冲喜。先去打洗脸水,我累了,想先睡会儿。吃过午饭,你和阿成哥哥出去帮我跑一趟,帮我去买点喜烛之类的用得着的东西。”

小菊素来知道叶凌霜说一不二,况且叶宏宸这时候还在昏迷,叶凌霜整日愁苦,只要叶凌霜高兴,她还是愿意帮忙的。她又看了一眼沈放,还好,这个姑爷也还算俊朗,不至于委屈了她的八小姐。

阿成听说了这个消息,忍不住瞠目结舌:“不会吧?这八小姐抢回了一个大男人?居然今晚就要成亲?这什么情况?”他也知道叶凌霜平时一直是我行我素,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叶凌霜会如此的离经叛道。

小菊捶了一下他的胸膛轻声责怪:“小声点,被别人听见。咱们不管那么多,只要八小姐能高兴就好。还好,八小姐的喜服我早就给绣好了,正好用得上。阿成,你的喜服先给姑爷用,你们身材好像差不多。不管怎样,也不能让八小姐的大婚太寒碜了。”

“我不给,那是你给我绣的。”阿成断然拒绝。

“你要是不给,我就不嫁了,到时候看你那喜服还有啥用处?”小菊怒目圆睁,恐吓阿成。阿成一时焦躁,不知道如何是好。小菊赶紧好言相劝:“好阿成,算我求你了,就把那喜服先借给姑爷,回头我给你做个更好的。再说了,我心里有你,只要能嫁给你,不穿喜服我也高兴。”

阿成的脸色这才好转,笑着白了小菊一眼:“臭丫头,就你嘴好。”

沈放看着蒙着大红盖头的叶凌霜被小菊搀扶进来,突然间有种揪心的感觉。他的云姑昨天也是这样被别人搀扶进沈家,那时候的他心里甜如蜜糖,可他和云姑尚未圆房,就被这魔女强掳至此;现在,他的云姑一定在伤心欲绝。可这个魔女居然这时候要和他拜堂成亲。他心头火起,脱下喜服怒声高喝:“谁要跟你成亲,你个魔女!”

阿成一把将他掀翻在地,压着他的脖子厉声威胁:“我告诉你,今天这个亲你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由不得你。”

沈放崩溃大喊:“那你就杀了我吧,大不了一条命。”

“事已至此,我劝你还是想想清楚,切莫任性。”那个冷漠的声音在盖头下清晰的响起。沈放渐渐清醒,只好无奈的回应:“好,放我起来,我和你成亲。”

“姚叔,麻烦你扶好五哥,我们这就拜堂。”叶凌霜已经满面泪痕,她心里在默念:“五哥,霜儿现在成亲了,你看得到吗?”

姚庚年扶好叶宏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沈放紧紧地握着秤杆,真想照着叶凌霜的头顶狠狠地砸下去,他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和这个冷漠无情的女魔头成亲。突然,叶凌霜伸手扯下自己头上的红盖头,站起身脱掉大红喜服,面无表情的说道:“好了,该做的都做了,你也累了,你先歇着吧。”

沈放有些意外,就这样?他忍不住问道:“那你呢?”

叶凌霜依然冷漠:“我出去走走,你用不着管我。”

沈放的心里一阵轻松,看着叶凌霜远去的背影轻蔑的一笑:“谁想管你。”然后和衣上床。片刻工夫,微微的鼾声响起,这两天他确实被折腾得不轻,真的乏了。

屋顶上,叶凌霜满面泪痕,这就是她的洞房花烛夜,没有喜悦,没有温情,没有闺阁女儿的憧憬。这样慌乱,这样冷漠,还有那让人心慌的生疏。手上的胭脂酒已经被她喝掉了大半,可她醉意全无,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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