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年确实是个多事之秋,天气干旱,导致庄稼欠收。好在叶家对佃户宅心仁厚,佃户的家里还有余粮,所有的佃户还未出现离乡背井的现象。叶宏宸召集来几个地保和田庄的管事,仔细的询问他们今年收租的情况。众人普遍反映不好,今年的租子还不及每年的七成。叶宏宸是一个勤勉的人,他不能偏听偏信,还是决定挑几户佃户家看看,看看真实的情况如何,再相应的减少租粮。
刚刚走完没几户人家,只见竹哥儿和阿成在管事的带领下疾驰而来。竹哥儿翻身下马,连滚带爬的来到叶宏宸的身边,嚎啕大哭:“五爷,八小姐出事了,您赶紧回去看看吧!"
叶宏宸大惊失色:“这才几天?八妹出什么事了?”
竹哥儿哽咽着回答:“是三爷,三爷......给八小姐下的毒。”
叶宏宸气急败坏,抓住竹哥儿的衣领厉声质问:“别哭了,八妹现在怎么样?”
竹哥儿赶紧回答:“我带着八小姐去青和堂了,也不知道八小姐现在是死是活。”
叶宏宸放下竹哥儿,拉过阿成的马,喊过来姚庚年:“姚叔,我们马上回去。去知会所有的药铺,看看哪家药铺卖的毒药,谁去买的。阿成,你和竹哥儿把这里的事情处理一下,随后回去把叶家给我封了,一个人也别放出来。”
清和堂的诊床上,叶凌霜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叶宏宸心急如焚的叫过大夫:“大夫,我家八妹怎么样?怎么还不醒过来?”
大夫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不太好!我现在只是用银针护住了她的心脉,要是不赶紧解毒,等毒入心脉,那时候恐怕神仙都救不了了。”
“那您赶紧想办法解呀!”叶宏宸有些急不可耐。
大夫叹了口气:“五爷,砒霜之毒无药可解,我也是有心无力呀。”
“师伯,解毒确实难如登天,何不试试催吐?她服下砒霜候未曾走动,您又用银针护住了心脉,想必吃食还未消化。如果让她吐出毒药,再用甘草慢慢解毒,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门口一个俊秀的少年忍不住插嘴。
清和堂大夫的眉头舒展开来,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眼下好像只有这一个办法能试试了。五爷,您看行吗?哦,对了,这是我的师侄,太医院太医沈藩之子,叫沈放。”
叶宏宸急不可耐:“那就赶紧试试,只要能救八妹,您尽可放手一试。”
“那师伯,您来帮我,让她翻过身来。”沈放托着叶凌霜的头,把叶凌霜翻过身来,手伸进叶凌霜的嘴里去抠她的喉咙。也许是本能的反应,叶凌霜猛然咬紧牙关,把沈放的手指死死的咬住,说什么都不松口。沈放痛苦难当,赶紧用另一只手捏紧叶凌霜的嘴巴,迅速抽出被咬的手指。手指被咬的满是牙印,痛不可挡。他只好叫叶宏宸帮忙:“五爷,您帮忙捏着她的嘴,我这只手恐怕使不上劲了。”
叶宏宸只好抱着叶凌霜,捏开叶凌霜的嘴。沈放小心的在叶凌霜的喉咙处搅动了几下,只见叶凌霜小脸紧绷,干呕了几下,突然一口喷了出来。酸臭的呕吐味迎面扑来,沈放不为所动,轻轻地拍打着叶灵霜的后背。等叶凌霜吐得有些虚脱了,他才让叶宏宸扶起叶凌霜,给叶凌霜喂了些清水进去,又反复催吐了几次,这才去煎了甘草过来,给叶凌霜慢慢的喂下去。经过这一阵忙乱,沈放有些疲惫不堪。他看着叶凌霜的呼吸已经不似那么紊乱了,这才靠着椅子坐了下来。手指钻心的疼痛,他感觉已经断了,真想不到这个小丫头的牙齿这么锋利。
二
姚庚年走进了清和堂,神色凝重,他把打听到的消息如实向叶宏宸禀报:“五爷,打听清楚了,三爷是在城东的济仁堂买的砒霜。当时三爷是装扮成种田的农户进去的,说买来药老鼠。我已经带掌柜的见过三爷了,他确认无误。五爷,这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叶宏宸语气森冷:“叶家以后不会再有三爷了;身为兄长,对待幼妹毫无怜爱之心,竟然下此毒手,天理难容。”他怜爱的看了一眼昏睡的叶凌霜,断然说道:“等霜儿清醒过来再说吧!霜儿这样,我什么心思都没有。”
叶府已经乱成一团了,人心惶惶,只有二夫人母子躲在自己的屋里兴奋异常的喝茶。叶宏岳对母亲佩服得五体投地:“娘,还是您足智多谋。在您面前,不管是叶宏宸还是大娘,他们谁也不是您的对手。这下好了,这个叶宏宸为了那个丫头耽搁多日,到时候我在暗中找人联络一下酒楼的掌柜,让他们做假账迷惑老五。我就不信他老五不自乱阵脚。到时候您撺掇大房,以他管家不力的罪名把他的管家之权夺过来,那时候我们就大功告成了。”
二夫人还算清醒,及时制止叶宏岳:“岳儿,万万不可。我们刚刚谋算完三房,此时不可过于招摇。再者,现在我们还不能掌控叶家的生意,就让那个叶宏宸先替我们打理好叶家的生意,这样等我们将来接手,才不会接手一个烂摊子。”
三夫人气急败坏,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来回的踱步。叶宏鸣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毫无以往的嚣张气焰。他突然感觉到异常的恐惧,小心的试探:“娘,您说怎么办?老五已经把叶家都封了,等他回来,我还能有活路吗?”
三夫人脸色铁青,只顾自己来回踱步,一言不发。
叶宏鸣看着母亲束手无策的样子,把心一横,咬牙说道:“娘,您别着急了,儿子一人做事一人当。等老五回来,我就跟他说,毒死那个野种是我自己的主意,与别人无关。让他要杀要剐冲我一个人。”
“啪”他的脸上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三夫人暴跳如雷:“你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了?二狐狸那个儿子一撺掇你就被人家当刀使唤!蠢货,害人也不知道挑个时机。”
叶宏鸣哭丧着脸,语带哭音:“娘,我也不知道老五没离开京城,我以为他早就走了,等他回来,那个野种早就被喂了野狗了。”
三夫人颓然的坐下,对叶宏鸣招了招手:“行了,你起来吧,后悔也没用了。”
三夫人的脸色转为悲戚:“鸣儿,以后凡事要三思后行,切不可莽撞,一定要记住。”
“儿子以后不敢了,可眼下怎么办?”叶宏鸣哭丧着脸。
三夫人的脸上涌上一丝坚决:“见机行事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叶凌霜昏迷了三天三夜,终于可以下地行走了,尽管脸色苍白,脚下无力,可还是令叶宏宸满心欢喜,他的小八妹终于活过来了。他紧紧的拉着叶凌霜的手,坚定地说:“霜儿,以后不管怎样,不管谁说什么,五哥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叶家了。你的公道,五哥一定会帮你讨回来。”
马车停在了自家的门口,叶宏宸抢先下车,刚要抱叶凌霜下车。只听到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你们可回来了,我们都等你们好几天了。”叶宏宸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前些天见过的那两个少年大步奔了过来。叶宏宸有些意外:“不知道二位过来有何指教,还请进府一叙。”
稍大一点的少年抱拳施礼:“叶五爷,前些天我家小弟莽撞,冲撞了令弟,我家小弟心下不安,特意前来赔罪,并赔偿令弟的风车。”
那个阿勋赶紧说道:“对呀,我爹说了,是我失礼在先,一定要给令妹,哦不,令弟,赔礼道歉。”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和那天一样的风车,极其诚恳:“五爷,您让我把风车亲手交给令弟好吗?”
叶宏宸把叶凌霜抱下车亲昵的说:“霜儿,你那大哥哥一片诚心,你就把风车收下好吗?”
叶凌霜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霜儿全听五哥的。”
她走过去接过风车,微笑着致谢:“大哥哥,那天的事我早就不计较了,还劳烦你送风车过来,多谢你的好意。”
阿勋看着叶凌霜脸色惨白,关切的询问:“你怎么样?是病了吗?”
叶凌霜强打精神:“我没事,五哥会照顾好我的。”
“行了阿勋,我们还有事,还是赶紧回去吧,晚了爹又要骂人了。”那个大一点的少年提醒阿勋;随即向叶宏宸拱手施礼:“五爷,您忙着,我和小弟就不打扰了,告辞!”看阿勋一直关切的看着叶凌霜,他赶紧拉着阿勋转身就走:“走了阿勋。”
阿勋转身随着少年走了,远远地听见他训斥少年:“臭小子,你刚才一直盯着人家看,成何体统?要是让爹知道又该罚你了。”
阿勋朗声大笑:“大哥,您胸怀坦荡,有君子的风范,断断不会做那些背后嚼舌的小人伎俩。”
少年有些恼怒:“你少拍我的马屁!这回回了军营你给我收收性子,少招惹爹骂你,别让我跟着吃瓜落我就知足了。”
阿勋满不在乎:“大哥,别那么客气,咱们是亲兄弟,有难同当嘛!再说了,我哪次拍马屁都拍得恰到好处,可没有一次拍在马腿上。”
少年勃然大怒:“臭小子,死性不改!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别跑,吃我一掌!”两个人打闹着越走越远了。
叶宏宸拉着叶灵霜的小手,语气坚决:“霜儿,五哥带你回家。回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