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尽管薛文皓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埋头苦干,但治疗疫病的方子依然毫无进展。薛文皓心急如焚, 愁眉不展, 熬得双眼通红, 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孙药儿不忍见他憔悴的样子, 安慰他说:“师兄,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你都几天几夜没阖眼了,还是身子要紧!”
“翠屏谷的百姓正在饱受病痛的折磨, 而我却连一点儿办法也想不出, 你叫我怎么能不着急!”薛文皓捶胸顿足的说。
“薛大哥, 你不是飞鸽传书向老孙头求助吗,现在可有回音?”君羽问。
“师傅的回信里只是斥责我偷了他的药, 对治疗疫病的方子只字未提,看来是我惹恼了师傅,不肯对翠屏谷的百姓施以援手,都怪我太没用了!这条路是断了,现在可如何是好?”薛文皓叹气说。
“薛大哥不必妄自菲薄, 实在是那老狐狸不通情理。”君羽低头沉思, 在脑海里搜索可用的信息, 忽然灵光一闪, 想起现代医学治疗疑难杂症惯用的手法, 试着说:“我知道有一种疫苗疗法,不知可否一试?”
“疫苗疗法?”君羽的说辞顿时引起薛文皓极大的兴趣。
君羽想了一下, 尽量用这个时代可以理解的语言深入浅出的解释说:“大家都知道天花是绝症,凡不幸感染天花的人大多是九死一生,但如果大难不死,则此生必不再受天花之毒所扰,这是因为得过病的身体会自行产生对致病之毒的免疫力。我要说的此种疫苗疗法,就是把致病的毒素用药物使其威力减弱后让人服用,通过轻微发病,引出身体自身产生抵抗病毒的能力,即可自愈。”
薛文皓听后眉头紧锁,迟迟没有答话,“郡主博学多才,卑职才疏学浅,郡主所述此一疫苗疗法,当真闻所未闻!”
“要把疫毒进入体内,这太危险了!”孙药儿反对说。
“所以一定要先用药物减弱疫毒的威力。”君羽接着说。
“你的意思是把疫毒进入体内,让身体自己治愈疫病,这样岂不是任人自生自灭?若挺过来病自然是好了,要是万一挺不过来呢?”孙药儿不服气的说。
“成也萧何败萧何,这也正是此法的凶险之处,薛大哥依你之见此法可否一试?”君羽将目光投向薛文皓,征求他的意见。
薛文皓凝眉思虑良久才说:“昔日神农氏为分辨药材的疗效,以身试药、遍尝百草,我看这疫苗疗法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如今治疗疫病的方子一筹莫展,我们也只能放手一搏,死马当活马医了!”
“薛大哥既然这样说了,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君羽说。
在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高越忽然拍手道:“有意思!请问郡主不知有什么小人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可否烦请高公子往翠屏谷中取一些病患的血样?”
“请郡主放心,此事就包在高某身上。”
高越潜入翠屏谷,结果不到掌灯的时间就取回了血样。君羽不得不叹服高越的雷厉风行,“高公子办事果然令人放心,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事了。”
“小人挂心翠屏谷的百姓,自然手脚就快了点儿。”而高越则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有劳公子了!”君羽虽然心存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随后,薛文皓将自己研制的几张方子分别与血样混合,测试毒性,毒性强的怕人的身体承受不了不能用,毒性弱的又怕达不到想要的效果,经过反复斟酌权衡,终于确定了一张适合入药的方子熬成疫苗。只是,疫苗制好后由谁来试药又成了一个令人争执不下的问题。
“我来!主意是我出的,自然是由我来试药!”君羽自告奋勇。
“郡主千金之躯,万万使不得!”高越阻拦说。
“还是由卑职来吧。”薛文皓冲君羽一抱拳。
“师兄何必以身犯险?既然是为了颖州百姓,那就随便找个百姓来试药!再说了,这主意是谁出的,就该由谁来试!”孙药儿坚决反对由薛文皓试药,说着睨了君羽一眼。
“药儿说得对,还是应该由我来!”君羽说。
“药儿,不得胡闹!”薛文皓呵斥孙药儿,说:“你们都别争了,由我来试药。郡主千金之躯不可以,颖州的百姓也不可以,怎么能把无辜的人牵连进来?我是个大夫,救死扶伤乃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也只有我服下后才能切实体会到疫苗是如何发挥效力的,才能调整方子,对症下药,我们所研制的疫苗才有可能成功。”
“师兄!”孙药儿急得直跳脚。
“我心意已决,药儿不必多言!”薛文皓向君羽投去恳求的目光,“还望郡主成全!”君羽还是第一次见薛文皓如此强硬的态度,看着他坚决的眼神,君羽明白了他要治疗疫病不可动摇的决心,以郡主之名宣布由薛文皓试药,同时叮嘱他千万小心。
薛文皓劝孙药儿、高越和管家远离高宅避疫,也不让君羽来探望。孙药儿哪里肯?说:“我也是大夫,要说身为医者的天职我也有!况且师兄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发病的时候怎么办?”
薛文皓见孙药儿说得在理,只好说:“那就药儿一个人留下帮我。”
“不行不行,我也要来探望,疫苗疗法只有我最清楚,有什么情况我必须知道,也好随时进行指导。只有你们两个我不放心,你不让我过来我就更担心了,万一忧思成疾怎么办?”君羽跟着说。
“薛大人对高宅不甚熟悉,怕有什么需要的不好找,还是留下我和管家帮忙吧。”高越也说。
薛文皓哭笑不得,实在拗不过这些个人,不得不点头同意。在孙药儿的服侍下,薛文皓服下了疫苗。
薛文皓所住的房间被隔离出来,周围都用艾叶烟熏消毒。服药后薛文皓虽然出现了发热、恶心的症状,但精神还好,并无大碍,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君羽每日都来探望,但薛文皓却死活不肯让君羽进屋,只让她在房间外远远的观望。到了第三天头上,君羽像往常一样准时来询问情况,结果发现前院无人,再往里走就听见后院传来的争执声,君羽紧走两步,赶往事发地点。
在薛文皓的屋前是高越和孙药儿发生了争执,孙药儿说:“让开,让我进去!”
高越薛拦在孙药儿的身前说:“薛兄嘱咐过,他发病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踏入他的房间。”
君羽侧耳倾听,房间里传出细碎的□□和辗转反侧,想必薛文皓此刻一定不好受。君羽也十分担心薛文皓的情况,但她没有忘记薛文皓的目光,上前拉住孙药儿的手,说:“药儿,你不能进去,现在到了试药的紧要关头,薛大哥必须独自承受,渡过难关,你要是现在进去就会功亏一篑!”
“我管不了那么多,师兄的性命要紧,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兄一个人受苦!你给我让开!”孙药儿哪里肯听?一把甩开君羽,正要往屋里闯,突然晕了过去,哼了一声,就向前倒去,君羽急忙扶住了她。
“对付这种人,用这样的法子更管用。”高越说,原来刚才是他在孙药儿的颈后给了她一记手刀,把她打晕了。
君羽扶孙药儿回房等待,一直等到夕阳斜照,薛文皓才悠悠转醒。
众人都围过来询问薛文皓情况,孙药儿急忙为薛文皓诊脉,确定他脉象平稳,已无大碍,这才放心。薛文皓说治疗疫病的方子已有所成,众人大喜,高高兴兴的为他准备庆功宴。高越拿出好酒好菜款待众人,缺吃少穿的灾荒年月,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储备了这么多美酒佳肴,君羽亲自下厨,做得都是薛文皓最爱吃的菜,要给他好好补补身子。
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众人说说笑笑,无不赞誉薛文皓以身试药的义举,同时商量下一步置办药材的事。可是说着说着薛文皓却突然没有了声音,众人将目光移向薛文皓,发现他面容僵硬,目光呆滞,手依旧保持着握杯的姿势,但酒杯却已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紧接着薛文皓就直着身子,一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