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准备好了十三的行囊,唐靖也将南境的安排告诉了十三:“我知道时间仓促,可事不由人,我担心言四离开南境太久会有人借机生事,而南境那边我实在不放心别人去。现在方姑娘的身体已无大碍,朗悦庄内外都已安排好,绝对不会让人再钻了空子,你只留下几张应急的方子和日常保养的方子就成。”
十三摇头:“南境的情况虽不安全却也不至危急于此,我会把南境的一概事务安排妥当,只要小琮还在亚城,我就不会离开朗悦庄。南境虽然不太平,但还不至于危急到此等地步,如果九爷不放心,我可以将南境的人脉悉数奉上,任由九爷调遣,如何?”言下之意就是我不走,最少现在不走。
唐靖知道他是放心不下方琮,就连自己都察觉到方琮最近的异样,何况是日日相对的十三呢?但是如果十三不走,方琮就不会放松下来,他就弄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就不能为方琮提供最好的保护。只是这些都不能对十三言明,可眼下若是不说恐怕又是一场僵局,唐靖想了想道:“没让你现在就离开亚城,只是离开朗悦庄到方姑娘看不见的地方小住几天而已,我觉得她知道了一件会让你担心的事。”
十三面容一肃:“想瞒过小琮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既如此,做戏就做全套吧。待我整理一番,明日便可离开亚城。只是我话先说在前头,小琮的性子像足了她母亲……罢了,此刻我说什么九爷大概都听不全,还是等此事过了再说吧。南境虽然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但毕竟有言四和我多年的心血,若是一直放着,我也不会甘心。只待这次小琮的事情彻底了结,我才能放心离开。其实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也有些事,即使努力争取也是没有办法的……我言尽于此,九爷多思量,恕我不能相送了。”
话已至此,唐靖知道十三是让他不要小觑了方琮的心思,但十三不肯多说,看样子他必须在朗悦庄和琳萃轩多加人手照顾了。十三跟方姑娘是自幼的情分,方姑娘拜托他让十三离开亚城,恐怕不只是温了防备,应该也有保护的意思在里面。“保护啊……”
唐靖回了朗悦庄的房间:“十一,小婵的身体还能撑多久?倘若被人发现他的异样,会否牵扯到你?”
“属下不敢期满爷,”十一恭谨道,“尸傀一事,属下也是初次接触,十三当年也并未透露太多,只说此事阴险有违人道,将尸傀与各种毒蛊略作讲解便罢了,用药下针这些常用的医术倒是对属下倾囊相授。爷若是想知道尸傀的内情,属下愿再与十三交易,只要属下拿得出十三想要的东西……”
唐靖摇头:“当年十三昏倒在路边蒙言四搭救,从那时到现在我们连他姓甚名谁都不清楚,当时他哪里是真心想要与你交易,分明是看在言四的面子上报答救命之恩,而他答应领下十三的身份也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个容身之处。我瞧着方姑娘似是知道他的身份,但方姑娘与他一样都对自己的事讳莫如深。”
十一不解:“爷的意思难道是……”
“不,我不想知道十三是谁,在我面前十三只要是十三就足够了。”唐靖笑着,“我让十四去打探柳茹和小婵的下落,你留在这里顾全朗悦庄的安全,万不可让人钻了空子。我听着方姑娘今天的口风,似乎是有不太好的大事要发生,我暂且还没有想到由头,只能先在外面做好防护。”
“爷放心,属下必定护得方姑娘周全。”十一想了想才道,“现在亚城里还算安定,若真有变数,大概就是宫里。如今言四已经顺利成婚,燕小姐也成了言夫人,再过两三个月他们夫妇就要前往南境,到时候一切尘埃落定,方姑娘身边也就没了危险。属下觉得,方姑娘此番行为或许和言夫人有关系。”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也正如你说的,燕婧现在是言家四少夫人,盯着她实在没有意义,更何况她现在和宫中也没有多少联系了,等她动身前往南境之后就更不能跟宫中搭上关系……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是多余,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方姑娘身边的安全,让在宫里的人警醒一些,有消息及时回传。”
“属下遵命。”
水色扶着方琮去软榻上歇息:“主人累了这半日也该歇歇了,关于入宫的事,奴婢是绝不会改主意的!您要么说准带奴婢随您一起入宫;要么奴婢现在就去跟九爷或十三说出实情!主人一定不希望奴婢碍事的。奴婢虽然不聪明但也没多傻!您若是不应允,奴婢便在您入宫的那日联络宫人沿途跟着您。虽然不及主人的威信,但奴婢在玉华宫服侍主人多年,作为玉华宫小公主唯一的贴身侍女也不是使唤不了人。”
方琮一指点在水色的额头上:“你这是跟我叫板呢?带着你去就是了,虽然我现在说这些也有些太早了,但是你无论如何都要去的话也必须应承我一件事:到了那日若一切顺利倒还罢了,若是真的有个什么,你一定要遵从我的命令,不可违背。你若愿意,我就带你去,否则,你就是将玉华宫的人都带来也没用,我从出生就是玉华宫的小宫主,你要知道,我也不是制止不了那些宫人的,如何?”
水色叹气:“奴婢就知道在主人面前讨不了半分口舌上的好处……”说着服侍方琮休息。
燕婧揉揉额角:“琮儿的身子看着是能大好,这样我也就心安了。我们能顺利成婚也多亏了太后,我打算下月初带琮儿入宫拜望太后,有些事若是不趁早了解,我终究心里难安。”
言擎换下她手里的茶杯:“别喝冷茶,这杯是新沏的茶。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虽然我也觉得早些拜谢太后,然后放心离开亚城才是上策,但是我也不是全无打算,所以夫人实在不必心中难安。”
燕婧闻言一愣,随即想到这背后可能有九爷的授意便又笑道:“既如此,下月我就递了帖子进宫吧。我现已嫁为人妇,想来宫中某人对我的关注也就不存在了,太后那边还是早些去过才好,毕竟三月之期一到,我反而不便再入宫了。说起来,夫君这几日在外忙碌,可曾听说过柳家的一些消息?”
言擎在外奔走,知道的消息自然比燕婧稍多一些:“柳家最近确实安静的颇有些怪异,柳嫣虽然为人不齿,但素来精明,柳茹怎么说也是她唯一的血亲幼妹,正所谓虎毒不食子,我虽然不清楚柳家最近的动向,但是我知道柳嫣在宫中过得很是安稳,只要柳嫣没事,想来柳茹是必定不会有事的了。”
燕婧摇了摇头,低声道:“在亚城自相残杀的血亲难道还少了?更何况柳嫣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罢了,许是我多想,横竖柳家本家只得两个姑娘,死了一个还有一个,想来大约真的不会出事吧。”
两人正说话,家仆送了通知的公文来,言擎去外间接了回来告诉燕婧:“下月初,我要随圣驾出行城郊兵营,因有多位皇子随行,只怕最少也要七八日才能回来。说来奇怪,这等差事原不该落在我头上的。”
燕婧蹙眉:“城郊兵营是由父亲统领,之前听他提到圣上有意要提拔年轻将领,父亲自从上次被迫失踪之后便对圣意越发小心,因此更换将领一事他有意退让,放弃提拔自己的门生转而安排圣上可能喜欢的新秀。圣上喜欢的无非是绝对忠诚于自己的臣子,所以父亲大约是想让你从旁协助,选出一个尚未被拉拢且心智坚定的年轻将领。父亲臣服宦海多年,如今也要明哲保身了。”
燕婧这番话,言擎听得明白,他的泰山大人想要保护燕家,所以有意让他随行,一则让他多接触京中武官,一则考验他的眼光,同时还能让圣上看出自己的忠心,正可谓一石三鸟且没有任何唐突。言擎笑道:“岳父心思沉睿,自当是有他的考虑,更何况圣意难违,我自当是要遵从的。今日天气尚好,我陪夫人去花园走走吧。说起花园,夫人可见过朗悦轩新植的那些花木了么?里头有好些可是御花园都没有的珍贵品种,你若是在府里无聊,可以带着我的亲卫去朗悦庄看望方姑娘。”
燕婧笑应:“现在天气还冷,我过去住着反倒给琮儿添麻烦,更何况那些花木是初植过来的,第一年恐怕开不了多好,若有心只等我们从南境回来,多少梅花看不得。夫君只管安心公事,我会照顾好自己。”
转眼入了三月,天气略有和暖,燕婧送走燕婧后,正打发人给方琮送女儿节的东西,宫里突然来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