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承泰/教改30周年,能慶祝嗎?

教改三十年了,期待拜读到当年的推动者,撰写三十年来教改的成果及对国家的贡献;很遗憾,到下笔之时,并没有看到媒体有所露出,而是看到大一男学生因爱不成而挥刀,学姊险丧命!还有关于青少年的自杀死亡率,近十余年来呈现明显上升趋势,至于校园乱象与脱序,以及关于年轻人在街头火拚、无视于公权力的报导,更是罄竹难书,品德教育只剩下纸上素养。

我国廿五至四十岁人口具有大专学历的占比不断提升,已冲到世界数一数二了;可是,大学在国际上的评比,排名进进退退,尚不见稳定而亮眼的成绩,甚至有国立大学毕业生宁愿到澳洲宰牛、去羊皮赚取「高薪」!

其实在国际上发光发亮的台湾人才并不缺乏,但许多是一九五○至七○年代在台湾出生的。一九八○年之后的世代,即陆续受到教改的影响;简言之,年纪在四十岁以下者,可以统称「教改世代」;其中廿岁以下者,又会受到一○八课纲的形塑。

回想卅年前那场号称解严后最成功的社会运动,多少婴儿潮世代上了街头为其儿女请命,希望不再受到联考的压迫,大学的开放与增加,以打破升学瓶颈;杜绝体罚,在教学上能重视个性化;提倡校园自主,不受政治的干预…这些主张各个切中时弊。在大学教授领军下,在一九九四年四月十日那一天,以「为下一代而走」为主题,提出四大诉求:广设高中大学、落实小班小校、推动教育现代化、制订教育基本法。

当时笔者不仅婉谢主办单位的邀请,还撰写一篇文章提醒须注意学龄人口的发展,报社在游行当天刊出文章。笔者指出,当时考大学与考高中的学龄人口众多,也就是一九七六与一九七九年的出生数均超过四十万人,一九九○年之后,出生数只有卅万出头,足足少了十万人。

换言之,广设高中大学的诉求是有风险的,因为政策将影响的人口,不是当时准备升学的年轻人,而应是一九九○年之后的世代。眼看着狗吠火车,笔者从提醒转而批判,而出生数也如所料逐年下滑;到了廿一世纪初,若没有新移民帮忙生,出生数已降至廿万。去年出生数只剩下十三点五万人,大学招生不足与倒闭,已经不是新闻了!

这卅年当中,笔者不断地撰文分析与呼吁,前面的十年走得相当孤单,甚至还被骂过是「教改的绊脚石」。进入廿一世纪,台湾人口危机趋于明显;笔者二○○九年进入行政院,努力促发鼓励生育政策,二○一一至二○一五年出现了五十年来生育率唯一的上升波段。很可惜,二○一六年之后出现连续七年出生数与生育率双降的情形,而且是在蔡政府不断加码鼓励生育的情况下。

近年来台湾和南韩在竞争全球生育率最低;南韩今年三月新学期有一五七所小学没有新生,台湾也不遑多让,但因为过去的广设大学,较棘手的是大学崩盘。且在另一方面,大学毕业生的失业率自二○○五年之后,超过专科、高中、国中、小学,至今仍是居高不下。此外,大学毕业生的起薪偏低,成为人均所得不断成长下的孤儿。

这些现象虽不能完全怪罪卅年前的教改,可是大学扩张与一些教改措施,尽管是出自于善意,却因为决策者过度强调自身经验与国外「先进」作为,忽略了文化、社会与人口的特性,而导致「时空错置」,结果反而害了下一代,甚至更多的后代!(作者为台大退休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