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心中焦虑,我夜不能寐,日心不稳。好几次归反都在城门口被护城卫拦住不予放行,已经好几日过去,不知师父如何?无计可施,我找到客栈掌柜,给了他好些纹银,请他务必帮忙打探隔壁衍郸城的情况,如有异常,便马上告诉我。店掌柜起初还在狐疑不定的打量我,我懒得和他磨蹭,只骗他说:“家父只身一人在衍郸办事,我寻了好久都没结果,只好到临近的珞王城细寻,却又怕家父还在衍郸,为了确保他无事,还请掌柜的仔细打探观察,千万别疏漏了。”掌柜的仍在思虑,我观察着他那一双既小微圆的眼睛,心下更是不耐,果真是个贪心多疑,虚伪浮躁之面相。我从兜里又掏出了几块银元掷过去给他,佯装恼怒问道:“不知掌柜的还在犹豫什么?莫非不信我?可是怀疑我一介书生竟是洛王城奸细,要在天下太平之时领兵攻城么?”
掌柜的收起银元,捋捋八字胡,展眉一笑道:“岂敢岂敢,小先生浑身书卷气溢然,气质文彬,温文儒雅,无论是谁,都不会把你与奸细联想到一起的,刚才只是思虑着该派哪个小厮前往打探,为先生办事,自然要聪明机敏些的才好,您说是不是?”
我心下最是恨及这种溜须拍马,唯利是图之人,当下不想与他多言,只道:“那就麻烦掌柜的多加周旋了,晚生感激不尽。”随即转身出门。
街市热闹,摩肩擦踵。我心在衍郸城,无心看这喧闹繁华,脚步一转往城郊走去。已经五日了,不知师父如何?龙脉如何?我立于城郊向东南方远眺,隐隐还可见到白蓬蓬的尸气缠绕山中,比起前几日越发显得浓稠粘腻了。
这可如何是好?
我席地而坐,内心烦恼,双眼怔怔望着东南方发呆,即将入秋,微风徐徐夹着丝丝凉意,小道旁的枫叶已错落转黄,不出几日,该是妖娆的火红色了。人若能如枫叶一般,抖尽旧装着一身新色,那该多好啊!夕阳晚照,彩霞似锦,空中缠缠绵绵的飞满了密集的蜻蜓,蜻蜓喜食飞蚊,常在黄昏时结伴出门觅食,可如现在这般数量庞大,我还是头一次见。记得古书记载过,蜻蜓结群密集出行,恐天有变数。
我站起身,仰望着空中绕飞的蜻蜓。
要变天了!
身后有人急乱的脚步声,我回转身,只见一位十五六岁的豆蔻少女向我疾走而来。她头上梳着娇俏纯美的垂挂髻,身着一身翡色绿霓裳,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想来并非小家碧玉,定是位大家仕女了。
她几步走到我面前,距离我三步远站定,微微鞠躬行礼道:“叨扰公子兴致了,不知公子名号可是茹珊子?”
我心下讶异,点点头:“不知小姐是?”
“小女乃洛王子青冥随身仕女,奉我家王子之命前来引接公子到洛王府中小坐,还请公子随我前往。”
我蹙了蹙眉,心想到洛王城不过几日,他便已知晓我的行踪了?看来帮他测一字后,反倒被他看上了呢。只是不知,他请我所为何事?
那女子聪慧,似乎知道我心中狐疑,便开口说道:“此地乃洛王城,无论何人到得此城,王子轻易便可知晓,还请公子放宽心,此次王子请您过去,实有要事商谈。”
她说完顿了顿,走进一步对我说:“关乎衍郸城。”
听到衍郸城,我心中一震,当下便不多考虑,抬脚便往前走,边走边道:“劳烦姑娘带路。”
那女子走在我前方一步远处,我虽脚步很急,走的快些,但她似乎总是在那一步远的地方,不曾落下,也不曾靠前。我心下想,真不愧是王子随身仕女,这教养真是极好,端庄平稳,比起一般的大家闺秀要沉稳的多。我不由的对她心生好感,便开口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她微微转头,轻笑着答道:“小女名叫子姬,公子可直呼我名。”
“子姬?这名子甚是有趣,可是你家王子取得?”
“公子好聪慧,正是我家王子赐名。王子身边仕女皆以‘姬’字为名,我生于子时,便名为子姬。”
我听后心下更觉青冥有趣。这青冥原来也是逐士随性之人。从给仕女取名一事就显得特别风雅别致。
话间,已到了大道边停候的马车旁,子姬扶我上了前头车上,她自己上了后面的马车,随后命车夫驾车归府。一路无话。
马车辚辚前行,七弯八绕,两盏茶的功夫已到了洛王府。马车刚停定,只听子姬在外说道:“公子,洛王府到,请您下车。”
我掀开车帘,一跃而下。抬眼便看见前方大门上挂着一块朱红门匾,上面龙飞凤舞着三个大字:西风筑。我犹自不解,抬眼看子姬。
子姬掩嘴一笑,道:“洛王府覆地上百里,共分为东南西北四大门,青冥王子/宫殿主西,便接了您到西门来,这西门牌匾,是公子入住西殿之时,亲手提笔写下更换的。”
我点点头,抬眼再看那西风筑,笔画豪爽不羁,雍然霸气,只是那个‘筑’字,未免有点旖旎温婉之态,更像是女儿家用的名字,若不是字体狂放,只怕第一眼看上去,会让人误以为是女儿闺阁呢。这样想着,便愈加觉得青冥有趣,回头对着子姬边笑边说:“看来你家王子,倒是个豪爽大气及温柔多情都兼而有之的文墨士者呢。”
子姬也对着我笑,道:“我家王子文才武略,公子您更是天纵奇才,玉树临风堪比周郎。”
我诧异的看她,原来是个腹有诗书的才情女子,我原本还以为她只是一块普通的玉石,看来是难得的璞玉。我细瞧她,只见眉毛弯秀超过眼线,眼睛连鬓清秀绵长,这是真正的眉清目秀。看来不仅青冥长着一副好相貌,就连身边的仕女,也是順逐安逸的命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