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徐阶这么说,二人只感血脉喷张,齐刷刷站起身来:“少湖兄为国驳奸,大义凛然,今既托孤,我们万死不辞。”
徐阶照常每天去翰林院供职。他坐在书案前静思,与其这样不明不白脑袋搬家,不如写一反对更定孔子祈典奏本,上呈朝廷。脑袋可以搬家,但奏本是要存档不会湮没的,也可以留一些东西,让后人评说。主意既定,他奋笔疾书,写了洋洋洒洒千字批张璁。
嘉靖御阅徐阶《论孔子祈典》的奏本后,倒并不如史家通常所说的大怒,而是批转礼部备案。
这一来张璁不干了。他原以为朝中大臣会竭力反对,筹划再兴一次大狱,借皇帝之手清剿对手,万万没有想到,跳出来的竟是一向被认为胆小怕事的松江矮个子徐阶,而且议论句句在理。但张璁不理这个茬,他要树自己的权威。当年赵高指鹿为马,众大臣没一个敢有异议,而今议更定孔子祀典,众臣也都唯唯,只有徐阶挺身反对。不收拾徐阶,实在不甘心。趁嘉靖召见的机会,张璁下蛆了。他对嘉靖说:“皇上着议更定孔子祀典,众臣皆仰圣明而绝无异议,唯独编修徐阶,越位妄言。”嘉靖说:“该臣的议论,似也有些道理。”张璁说:“回陛下,已违例了,该臣明知自己‘官序最卑,例不予廷议之末’,越位妄言,一也;该臣口口声声圣德、圣性高明,实乃违圣上更定礼议之本心,这使臣想起前大学士杨廷和的惯用伎俩。”这下触动了嘉靖的神经,杨廷和不也是口颂圣德、圣明,而处处与朕对抗的吗?思路一变,再读徐阶的奏文,便觉得语含讥刺。喜怒无常的嘉靖,顿时勃然大怒。嘉靖当然不会傻到明言徐阶讥讽自己,便责以讥讽大臣,治徐阶的罪。没容张璁多说,嘉靖立即下旨,免去徐阶编修之职,驱逐出京,安排地方杂职。嘉靖这样惩罚徐阶,倒是救了徐阶一命,致使张璁重惩徐阶的图谋无法实现。
吏部奉旨检阅各地官员,发现福建延平府知府屡屡回乡疗病,推官出缺,便一纸文书,把徐阶发往延平担任推官去了。而孔子祀典,也就遵照张璁之议,去文宣王号,改称“至圣先师”,撤像,换木主,祭品、演奏的音乐都降一级。这一改定,竟延续到清末。
徐阶谢恩归邸,二话不说兴冲冲准备赴任。聂豹、李海楼、沈凤峰均来贺喜。
因赴任日子紧迫,徐阶连夜修家书,向母亲说明贬职之故,告不孝之罪,委托已被聂豹从松江调来京城的岳鸿,把亡妻可久的灵柩从庵中起出,运回家乡,托母亲暂时择地安葬,青儿则负责照顾徐璠,随岳鸿一起返松。一切安排妥当,徐阶便独自一人,带着亡妻的一缕青丝,算是落实了可久陪伴自己的遗愿,准备单车赴闽,到延平府上任。
车出城门,没走多远,徐阶即命停车。下得车来,徐阶回望京城,跪落尘埃对着紫禁城,口中喃喃地说:“张璁你等着,我还会回来的!”于是赋诗一首,题《出京日作——时谪延平》:“闽山燕甸拂鞭分,南北相看尽入云。万里客身真扰扰,十年国事浪云云。朱颜暗逐风尘改,清跸时从醉梦闻。流落此心终不悔,迂疏独恐负圣明。流露出论战无悔,效忠圣明的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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