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皇帝熔金钟 琦善被起用

导读:三口无价大金钟,被咸丰皇帝顷刻化成金帑。

授命花沙纳为钦差大臣督办军务,非是花沙纳谋略过人,而是因为他会打长拳。

太平天国一路横扫,直把个大清国最高统治者扫得眼花缭乱,晕头转向,恨不能自己把自己干掉。

琦善到了长沙,不做收复武昌的任何打算,却把目光对准了自己的仇家曾国藩。

(正文)咸丰二年八月二十三日,这个日子曾国藩一生都不会忘记。因为就在一天,他赶到了白杨坪家中母亲的灵前;而这一天,也是大清国的咸丰皇帝到死都不能忘记的日子。

这一天的早朝,户部侍郎肃顺第一个上折奏事称:到今天为止,户部的库存银数为零。

用兵耗饷,只出不进,户部库存银数为零是早晚的事,咸丰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肃顺的这个折子,像一条闷棍,把年轻的皇上打晕了。

兵部尚书王广荫原本袖着一个湖南巡抚张亮基请调军兵助守、请拨银子助饷的折子,一见皇上的脸色,吓得没敢往上递。

此时,军机大臣共有四位,他们分别是:体仁阁大学士祁寯澡、兵部右侍郎彭蕴章,以及穆荫、杜翰二人。实际掌权的却是咸丰帝的师傅,时任协办大学士管理户部的杜受田。

别看杜受田此时并不是军机大臣,但因仗着教过皇帝《四书》《五经》,权力竟然比军机大臣还大,几乎就是道光年间的穆彰阿:权倾朝野、春风得意。咸丰帝对他也是言听计从。

杜受田这时偏偏正因病在京师的府上养疾。

说起来,杜受田这病得的有些窝曩。那还是随咸丰皇帝到承德木兰秋狝的时候,他仗着有些圣恩,便带着人到湖边划舟子玩耍。管舟子的管事知道,此时的杜中堂已非从前的杜受田可比。一见杜中堂来到,他便把身边最出色的两名歌女挑将出来,专供中堂大人在舟子上差遣。两名歌女是玩惯了的人,一个上来就往老杜的怀里钻,一个上来就揪杜受田的白胡子。直把个年迈的杜中堂喜得是心花怒放,浑身竟然在一瞬间,长出了无数的力气,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荒唐岁月。

舟子原本就不甚大,两边的护拦又很低,三个人在上面一搬跟头,舟子便倾斜起来。

杜受田这时正摇晃着来扑丰满些的女子。那女子虽腿粗胸丰,脚法却极其灵活。杜受田张开大手,忘了年纪,只管往前一扑。那女子先还不动,等老杜到了胸前,却猛一闪身,杜受田就一下子跃过舟帮扎进水里。两个人急来抢救,只是抢着老杜的一支朝靴,便急让掌舟的人来救。

两个掌舟子的人不敢怠慢,跟着也扎进水里,很快便把杜受田抱到岸上。 WWW●тt kán●¢ ○

湖水虽不是很凉,但杜受田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上岸之后先是大模大样地打上两个嚏喷,接着还说了句:“倒让老夫洗了个冷水澡”这样的笑话。哪知回去的当晚就开始发烧,烧得乱说胡话,慌得随侍的人马上去禀告皇上。

咸丰皇帝急传随行的太医去看视。

太医到后,把了一回脉,开了一剂药,便去禀告皇上,说杜中堂着了些凉气,无大碍。咸丰这才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下。

哪知秋狝结束,咸丰率文武百官回京师时,杜受田已是病到不能下床,只能由人抬着一步步地走。一路的颠簸,一路的劳顿,杜受田到了京师府里,竟然连话都说不出了。

咸丰闻报,无奈之下,只好让御药房单捡了两棵小些的长白山人参,着人送给自已的师傅。期望能救回自己师傅的命。

人参送走,咸丰以为万事大吉,很快又和兰贵人会在一处。吃酒观舞,下棋谈天,早把师傅忘到了脑后。

兰贵人是咸丰二年初,刚刚被选进宫里的秀女。本是安徽徽宁池广太道惠徵的女儿。惠徵,满州正黄旗人,叶赫那拉氏。道光三十年,惠徵在任上染疾故去,兰贵人当时还不是贵人,随母回籍盛京定居。惠徵是旗人里出了名的丑八怪,长着个吃八方的大嘴,上面却安了个小小的蒜头鼻子。眼珠子又黄,眉毛是稀稀的,头发偏偏生下来是一卷卷的,皮肤又黑有燥,颇有夷人的风度。据传闻,惠徵的母亲一次去江边看俄夷挂鱼,后就生了惠徵。惠府的人一直怀疑这惠徵不是满州人的种。但非常奇怪的是,兰贵人却是个极标致的人。选进宫时虽只有十六岁,却已会拿眼睛勾人,风情万种。咸丰一见之下登时被迷倒,不久即晋封兰贵人。

兰贵人不独人长得美,还识得汉文,会讲汉话,这更让咸丰感到新奇。偏偏这兰贵人又是个女人中的胆大者,别人不敢用的手段他敢用,别人不敢说的话她敢说。别人见了皇上,无一不是老老实实地皇上要怎样便怎样,没人敢吭声。独兰贵人不仅敢大声**,还把一张樱桃小口在皇上身上乱咬。这些都是其她女子所无而兰贵人独有的。

大清的祖宗家法是很严的。皇子们从小灌输的也都是圣人所讲的如何节欲、如何治国、如何治军、如何治吏的思想。

咸丰和皇后及其她女子在一起时,祖宗的家法他总不敢违。独独一见兰贵人,不仅使他记不起祖宗的家法,还能让他忘了自已是大清国高高在上的皇上。

兰贵人未进宫前,杜受田染疾,咸丰是必到榻前探视。兰贵人进宫后,咸丰不仅三五日便要辍朝,而且再未出现在杜师傅的榻前。

当日早朝下来,咸丰回到后宫是连连地叹气,愁肠百结。什么折子也不想批,什么话也不想说,而且破天荒没有传兰贵人过来。

一个当值的小太监因为走路重些,咸丰便让人将他的腿打断。太监们吓得恨不能用手代替脚来走路,这样总归能轻些。

当晚,咸丰把肃顺传来,想让肃顺发挥些聪明才智,搞些银子出来。

杜受田告假养疾以来,肃顺在咸丰帝心目中的地位空前提高,圣恩出奇得好。不管咸丰碰到多么棘手的事情,肃顺总能替他想出解决的办法。

肃顺一进来先给皇上请安。

咸丰愁苦着脸,随便摆了摆手,便道:“肃顺哪,难道银库真就再找不出一两银子了?——你如何拖到现在才上奏?”

肃顺回答:“回皇上话,臣随皇上到承德木兰秋狝这一趟,共用银三百二十万两。皇上在承德期间,户部共往湖广、福建、安徽等地拨军饷六百万两。皇上从承德起驾时,银库仅有库银不足二十万两。这笔银子是各省交上来的捐输。”

咸丰用心算了算,问:“肃顺哪,朕见藏经阁里有三口大钟,上面铸着些经文。你偷偷地替朕查一查,看看这三口钟是用什么做的?说是黄金所铸,朕却有些怀疑。”

肃顺答应一声退出。

咸丰在书房内走动了两步,忽然又传兵部尚书王广荫进见。

咸丰一见王广荫,劈头便问:“王广荫哪,官兵剿匪怎么样了?——今天怎么没折子?”

王广荫回答:“回皇上话,长毛由长沙撤围后,又退回武昌。长毛在长江沿岸已占据城郭多处。臣上日收到赛中堂和湖南巡抚衙门的奏报,称贼匪正在武昌日夜练兵,有二进长沙之势。金陵战场的匪势也甚猖獗,昨儿又增加了三万匪兵,和春一日给兵部上了两个奏报。兵部现在是日夜有人值事,等着和春的第三个奏报。和春因为缺饷少兵,打得挺苦,金陵护城河水已变成了红色。”

咸丰急问:“和春已经有了八千兵了,比长沙多了一倍!常大淳两千人守武昌,还守了二十几日呢,这个和春!福建和安徽怎么样?”

王广荫低着头答:“回皇上话,安徽已经发现了大股的长毛。福建的情况也不甚好。”

咸丰不容王广荫把话说完,便摆摆手道:“你下去吧。”

王广荫诺诺地退出。

咸丰在书案前呆坐了坐,猛然冲外面喊一声:“小顺子!”

一个身材适中白胖机灵的小太监应声走进来,甩了甩马蹄袖,请了个安。

咸丰站起身,长叹一口气道:“小顺子,你陪着朕再去祖宗面前抽个签吧。”

两个人乘着夜色来到紫禁城里的太庙,这里供着大清道光以上的所有皇帝的灵位。

咸丰一个人走进神坛,先到每个灵位前都祭拜了一番,爬起身后,这才在池边净了净手,方来到正中的神签处。这原本是皇帝祭典祖宗思念祖宗的地方,现在倒成了咸丰抽签寻求安慰的所在。

他跪在签前,闭着眼睛把签筒摇了三摇,口里道:“祖宗可保佑咱大清的江山吧。”话毕睁眼一看,筒里已经蹦出了一个签来。

他小心地把签拿到眼前一看,却原来是个上上大吉签,后面写了四个字:喜从天降。

咸丰把签放回签筒,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道:“祖宗可不许逛我。”

咸丰爬起身,拖起一条跛腿,兴冲冲地往外走。

一见小顺子,咸丰眉开眼笑道:“小兔羔子,朕来对了,是个上上签!”

最会说奉承话的小顺子道:“咱祖宗的神签灵着呢!”便用手扶着皇上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路过假山的时候,咸丰猛然想起这里有个小山洞,小时候,他常和奕訢、奕譞等人在这里玩捉迷藏的游戏,便忽然立住脚道:“小顺子,朕自登基一来,还没进过山洞呢——今夜月色这么好,我们进去看看!”

小顺子不敢违皇上的意思,便前边带路,咸丰在后面用手扶着肩头,先走过了座石拱桥,这才进入山洞。山洞里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小顺子怕皇上碰头,便道:“咱别往里走了——黑漆漆的,别碰着皇上。”

咸丰果然不再往前走,但脑海中却一下子忆起五年前,他和一名叫婴花的宫妇玩过的一个游戏,就一拍小顺子的屁股道:“朕今天高兴,想要了!”

小顺子一愣,急忙解开衣带,咸丰更不答话,完事才说一句:“回宫吧!”

回到宫里后,他又着当值太监把兰贵人抬来,狠狠捣了一回。此时的咸丰,真恨不得自己把自己干掉。

咸丰是大清的所有皇帝中,既食女色还好男风,偏偏又不分场所的皇帝。

第二日仍旧辍朝,咸丰独召肃顺进见。

肃顺进来后,先跪下请安、磕头,被咸丰一把拉起来,道:“肃顺,朕昨晚到祖宗神坛抽了个签。朕估膜着,应在你的身上。你快告诉朕,是什么好消息呀?”

肃顺爬起来,答:“回皇上话,奴才到宗人府查了一下藏经阁里那三口钟的来历。据宗人府记载,这是三口铸经钟,系乾隆年间西藏番王进中原纳贡时所铸,上面铸满了藏经秘典,耗十年功成。”

咸丰忙问:“ 宗人府记没记载,此钟是何物所铸?”

肃顺答:“回皇上话,三口钟均系纯金所制,分别重五百八十斤、七百斤、八百斤,共计两千零八十斤。”

咸丰把话听完先是一愣,随后自言自语道:“真让祖宗说中了,可不就是喜从天降吗?”

肃顺扑嗵跪倒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咸丰没理他,低着头在肃顺的面前走了两步,忽然道:“你下去吧。”

肃顺往后退时,见咸丰的腰杆子已明显地直了起来。

第二天天还没亮,各王、大臣们便乘着大轿来到宫门外的偏殿里等候上朝。传旨太监依例出来宣旨:“圣上口谕,今日辍朝!”

众王、大臣们一下子僵住,许久迈不开步。

皇上一连两日莫明其妙地辍朝,大清开国还是首次。

咸丰在忙什么呢?

咸丰这时正端坐在内务府的大熔炉旁,亲自监视熔钟一事。

三口金钟都已被装进大熔炉里,咸丰担心熔钟过程中有舞弊的事情出现,所以决定亲自做监工。熔钟这件事做得极其隐秘,近乎于鬼鬼祟祟,连他最信任的肃顺,他也背着。

金水终于从大熔炉里缓缓地流进金模子里了。

咸丰心花怒放,回到后官还手舞足蹈了好半天。

御前的几名当值太监,一见皇上兴奋成这个样子,不由全在心里犯嘀咕:眼见皇上是得失心疯了!大清国这回可彻底玩儿到头儿了!

第二天早朝,军机大臣祁寯藻,最先递上两江总督衙门由金陵发来的告急文书,和钦差大臣赛尚阿、旗营统帅和春请拨饷银的折子。

和春最会苦穷,这篇请饷折子写得尤其可怜:军兵每日仅以白菜、桑叶充饥,已饿昏十之三四,尽管这样,一见长毛影子,仍奋勇杀敌。

和春的这篇文理欠通的奏折,竟看得咸丰险些要当着王、大臣的面哭将出来。

咸丰当即传谕户部,从速拨金三万两为和春应急。

户部尚书是大学士杜受田兼署,此时正在病中,户部主事的是侍郎肃顺。

肃顺见咸丰张口就让户部往金陵拨三万两帑金,急忙跪下接旨,道:“奴才下去就办。”

爬起来后,肃顺气愤愤地想:“真是活见鬼了!银库现在连半两银子都找不出,哪来什么帑金!——辍朝两日,皇上怎么变成这样了?莫非真像宫里传的那样,得了失心疯?”

肃顺只能在心里想,并不敢当众说破。

临下朝,咸丰忽然又下一旨:著赏军营戴罪效力期满回京的琦善头品顶戴,升署湖北提督,速赴长沙军营助守,并觑机收复武昌。钦此。

琦善终于在左都御史花沙纳的一力保举下,被咸丰重新启用。

当日傍晚,又一道密旨发往福建。湖北巡抚常大淳剿贼不力,著革职留营效力;湖北巡抚著福建按察使青麟升署,著该员速赴长沙,作速收复武昌,清剿境内贼匪,不得有误。钦此。

为什么琦善做为湖北提督,不去湖北上任而要来湖南的长沙呢?青麟作为湖北巡抚,也应该到湖北上任才是。

因为这时,湖北除个别几个小城郭外,大部分地区都已被太平军占领。现在的湖北提督府不仅暂在长沙屈居,连湖北巡抚衙门、湖广总督衙门,也都安在了长沙。

大清的广西省,湖北省,现在是名存实亡。

广西省从巡抚衙门以下的大部分府、县衙门,都被太平军赶进了贵州、云南、广东、湖南四省境内。

琦善一见到圣谕,不由大喜过望。当天就上折谢恩,信誓旦旦地表示:奴才在宁古塔闻知粤匪作乱,已经在提前训练了二百余名健勇。奴才明日便带着健勇动身飞赴长沙任所。奴才蒙天恩重回沙场,定然不负圣恩,将那长毛杀绝灭光。

咸丰接到琦善的谢恩折子,很快把文庆、花沙纳等几位满贵大员传来道:“挽回大清江山,还得咱们满人!琦善真是爱国!”

花沙纳急忙跪倒,道:“皇上真是圣明!百官若都像琦善这样爱国,长毛如何敢这般猖狂!”

咸丰和花沙纳的话当日即传到户部侍郎肃顺的耳中。肃顺一笑。

文庆这时已由协办大学士变成了大学士,但仍管理宗人府和内务府。

不久,咸丰不知听从了哪位军机大臣的劝告,说花沙纳不仅会识人,还会打长拳,还多少会些气功。据说花沙纳在山上练拳时,十米之内的树木皆动。

咸丰一听大喜,当即下旨,著将文华殿大学士、军机大臣、钦差大臣督办湖广军务的赛尚阿革职逮京问罪;加花沙纳钦差大臣衔,驰赴湖南、湖北督战。

花沙纳莫明其妙,但又不敢抗旨不遵。走的那天,咸丰又在京师城门,带着文武百官为花沙纳摆酒送行。

花沙纳不知是吓得还是真受了感动,竟然跪地一连磕了十几个响头,把雪白的额头磕成乌青。

临行,咸丰忽然道:“花沙纳呀!朕一来为你送行,二来是想让你打一路长拳。朕自小习武,练的却是咱自家的功夫。这长拳朕听说过,却不曾见过。朕今儿想开开眼。”

花沙纳乌青着额头扑嗵跪倒道:“回皇上话,皇上圣明。奴才今年四十有七,加之大病初愈,不要说打长拳,就是多走几步路,也喘得不行。何况,奴才根本就没听说过什么长拳、短拳。”

咸丰一听这话,才知道上了举荐人的当。但圣旨已下,却也不好收回。

花沙纳哭丧着一张苦瓜脸,乘上一辆马拉轿车,带着百十名随从,直奔长沙而去。哪知刚出京师不远,就开始浑身抖动,在马拉轿车里翻滚起来,连喊带叫。随行军兵一见钦差得了急症,哪还敢前行半步,只好掉转车头跑回京城。

咸丰闻报,只好再传圣旨:著赏花沙纳病假一月,毋须到湖南、湖北督办军务,假满仍回原任;以徐广缙为钦差大臣,督办湖广军务。

琦善兴高彩烈地带着所谓的勇丁,来到长沙的临时湖北提督府。

到的当日,琦善便去拜望同在长沙办公的上宪湖广总督程矞采。

程矞采一见琦善急忙降价迎接,不敢拿大。琦善仗着以前做过大学士,头上曾经还袭过侯爵,也不客气,一见程矞采便称老弟,绝口不称制军。程矞采也不敢露出丝毫的不满。

临别的时候,程矞采又亲自送到辕门,把琦善扶进大轿,这才回署,内心却开始焦躁起来。他这湖广总督本就当得窝曩,连个正式的衙门都没有,如今又来个比他资格还老的满人做他的下属,他这总督还想当稳吗?

程矞采越想越气,也不进内室吃饭,只在签押房拿着根水烟,一口接一口地吸。

琦善出了总督衙门,竟奔青麟的巡抚衙门,却扑了个空,青麟尚未到任。

驻扎在武昌左右的督标、抚标、提标,以及从外省征调来的各路人马,得知前军机大臣琦善到了长沙,都陆陆续续地赶来见他。不甚大的提督府,倒也热闹了几天。

张亮基虽然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但出于礼节,也带着署湖南布政使徐有壬、湖南提督鲍起豹、总兵清德等十几名属下,到提督府拜了拜他。

琦善却只是和鲍起豹、清德等满人谈话,倒把个张亮基凉在一边。张亮基怀揣着一盆火跑来,倒讨了个没趣儿,只好略坐了坐便告辞。

第二天,按官场规矩,琦善须到湖南巡抚衙门去回拜张亮基。但琦善好像有意要打破这规矩似的,没去回拜张亮基,倒回拜了湖南提督鲍起豹。

鲍起豹这日正和清德几名下属摸麻雀,闻报,赛似平空里掉下来几千颗太平军的首级,急忙就往里接。

鲍起豹一见琦善,坚决不称军门,却一口一个老中堂。属下们没办法,也只好跟着叫。

琦善倒还识趣,连连摆手道:“鲍老弟,那是从前的事,现在万不要再这么叫。传扬出去,让那些汉人笑话。”

鲍起豹道:“普天下都知道老中堂是冤枉的——全是那曾涤生仗着有几分胆量做成的!多杀几个回回有什么错?汉人有什么好?——如果早把汉人赶尽杀绝,又哪来的什么长毛!卑职是替老中堂叫屈哟!”

琦善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老夫这不又出来了吗?——谁又奈我何!”

鲍起豹正要讲话,清德这时却道:“老中堂和军门大人还不知道吧?——听说那曾涤生,回籍丁忧还不安分,竟然替地方衙门,一次斩了上百名的无辜百姓!万民折子都上到了巡抚衙门了呢!连湖南最有名的大讼师苟德存,都惊动了!控曾涤生丁忧期间,插手地方政事。现在全湖南已是物议沸腾!”

琦善精神一振道:“老夫来长沙已有几日,如何一丝也没有听到?别是其他人做的,安到曾涤生头上的吧?按咱祖宗家法,丁忧官员敢插手地方政事者,杀无赦!他曾涤生做过刑部侍郎——”说着摇了摇头:“老夫不大敢信。鲍军门,你老弟以为呢?”

鲍起豹笑道:“侯爷,咱还是说些高兴的话吧。城东的醉红楼,新近添了三个局子。那小模样,嗨,绝了!”鲍起豹连琦善的爵位也给恢复了。

琦善道:“老弟,老夫这次起复不很容易。等收复武昌以后,再吃老弟的花酒吧。老弟你这几日,对那曾涤生还真得访听访听。无风不起浪啊!”

鲍起豹道:“侯爷,他们汉人的事关咱个鸟!”

琦善牛眼一瞪道:“老弟,你如何这般糊涂?——老夫这一年军台效力,是哪个审成的?宁古塔你是没去过呀,方圆上百里的大草甸子,狼虫虎豹整夜在你的屋前屋后转悠!所幸啊,营里的军兵们,也还都知道老夫有些来历。要不可惨啦!”

鲍起豹眼珠一转道:“侯爷,曾涤生这件事还不容易吗?——侯爷就直接,给咱家万岁爷,上个折子,参他曾涤生,丁忧期间插手地方政事,不就结了?何用访听啊?——就算闻风而奏又能咋的!”

琦善长叹一口气道:“鲍老弟呀,老夫现在仅仅是个提督。武职参文官,不合体例呀!”

清德这时眼珠一转插话道:“侯爷何不把折子改成书信送给御史去办?”

琦善道:“偏偏老夫位在湖北,湖南的事搭不上界呀!——别再让天下人,说咱是挾嫌报复。鲍老弟呀,这件事,只能你出面替老夫去访闻才合适。”

鲍起豹道:“卑职如果能办,何必侯爷费口舌。侯爷有所不知,巡抚衙门有个师爷叫左季高的,是曾涤生的挚友。就算御史上了折子,如果巡抚衙门矢口否认,还不是和没做一样?——卑职的意思,最好鼓动哪位大学士,或军机大臣,参他一本,这事才牢靠。”

琦善不再讲话,又喝了一会儿茶,略谈了谈战事,便起身告辞。

不久,湖北巡抚青麟也来到长沙的临时湖北巡抚衙门。

这时的长沙,成了大清开国最热闹最繁华的时期。光二品以上的文职大员,就有七八位,武职大员更多。往来的绿呢、蓝呢大轿,把长沙百姓的眼睛都看花了。

湖南巡抚张亮基知道这样下去,终要酿成事端,便把左宗棠找来商量办法。左宗棠这时心中已替中丞大人想到了一个主意。

两个人在签押房先谈了几句天气,这才谈正题。

张亮基重重叹一口气道:“季高,你估算,这武昌何时才能收复?”

左宗棠愤愤地说道:“青麟是满天下皆知的胆小鬼,而琦善则是大清国数一数二的大混蛋!”

张亮基急忙低喝一声:“季高!你这张嘴,早晚要给自已惹祸端!本部院问你什么,你便讲什么——须知隔墙有耳。人的脑袋只有一个,你看这武昌——”

左宗棠脸一红,自嘲道:“也就是中丞大人能容纳季高——要说收复武昌么,依季高看来,怕不是一时半时便能办的事。就现在湖北的兵力而言,自保尚且难,何谈进攻?——朝廷现在把重兵重饷都投向了江南哪!”

张亮基长叹一口气道:“这可如何是好啊,湖北巡抚衙门和湖北提督府,也总不能长驻长沙不走啊!长沙现在算什么呢?本部院这个堂堂的湖南巡抚,现在倒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一样,白天怕公婆,晚上怕丈夫啊!”

左宗棠从袖中摸出一个折子,往张亮基的手里一递道:“季高已替大人拟了个折子,请大人看一看,使得使不得?”

张亮基心里先赞叹一句:“真不愧今亮二字!”便急忙看起来。

看着看着,张亮基忽然眉开眼笑。他把折子一合道:“誊抄一遍,今夜就拜发!”(本章完)

九十七章 左季高回籍 王璞山进省五十六章 青麟变和尚 圣谕到武昌四十章 抚台摆喜宴 制军修城墙一百一十二章 会议无结果 肃顺进良言七十二章 老胥吏发威 造船厂无影第二十四章 琦善赴扬州 青麟冒冷汗六十六章 鲍起豹发难 新宁勇溃散第九章 曾国藩辞缺 郭嵩焘造访第十七章 虚衔遭革除 明相赠兵书四十四章 团臣审都司 管带遭暗算五十五章 候补道求缺 五爪龙现世一百零七章 呈文遭驳斥 明府话情由第三十章 团练非儿戏 《七规》又《十制》四十章 抚台摆喜宴 制军修城墙第十五章 黄团练驾鹤 刘长佑接团三十八章 郭嵩焘回省 许老丈喊冤五十一章 杨时潮案实 江忠源被困第十九章 曾彭谈水师 仇家到眼前四十九章 天降枣红马 侍郎要守制第八章 道长话天国 圣谕飞进家五十一章 杨时潮案实 江忠源被困六十四章 侍郎奉密谕 知县把头低第三十六章 巡抚另募勇 臬司赴江南第二十章 衡阳刚脱险 省城生是非七十八章 侍郎有凄楚 百姓说官府一百一十四章 湘勇忙出省 绿营忙过年四十三章 都司欲逃跑 右眼被踢飞第九章 曾国藩辞缺 郭嵩焘造访第十九章 曾彭谈水师 仇家到眼前八十七章 侍郎夜狂呕 军门话起因八十七章 侍郎夜狂呕 军门话起因一百一十六章 皇帝讥臣子 湘勇闹长沙第十一章 国潢遭申饬 长沙建大团一百零九章 恶吏闹官栈 王铎进船局七十七章 左宗棠急函 曾国藩回省第二十三章 咸丰帝惊慌 洪上帝繁忙五十七章 参将戏师爷 制军愁断肠五十一章 杨时潮案实 江忠源被困六十七章 军门有怨气 酷暑休练兵七十七章 左宗棠急函 曾国藩回省第三十章 团练非儿戏 《七规》又《十制》第三十四章 杨时潮升官 徐有壬怒发六十一章 知县惩团丁 侍郎到衡阳一百零四章 购船到益阳 连夜刻官防第三十五章 水上飘自裁 骆抚台救驾六十五章 逃犯落法网 副将遭革职第十九章 曾彭谈水师 仇家到眼前七十八章 侍郎有凄楚 百姓说官府六十一章 知县惩团丁 侍郎到衡阳第二十九章 老亲来投靠 兄弟话营官四十八章 死囚押法场 平地起波澜第五章 国潢辞团总 县衙遭洗劫八十一章 永顺协起衅 老差官挺身四十章 抚台摆喜宴 制军修城墙第二十章 衡阳刚脱险 省城生是非一百一十五章 秀全扩后宫 秀清先调包第三十三章 武昌城收复 发审局被砸七十章 副将犯官瘾 狱目打协台七十七章 左宗棠急函 曾国藩回省八十一章 永顺协起衅 老差官挺身五十九章 军门离省城 艾岩领水师五十三章 遣湘勇出省 函制军探路三十八章 郭嵩焘回省 许老丈喊冤一百零五章 民船登记所 百姓好懵懂第十八章 胞弟回原籍 北抚成南抚八十八章 江臬司造簰 曾大人问案一百零七章 呈文遭驳斥 明府话情由七十七章 左宗棠急函 曾国藩回省第三十三章 武昌城收复 发审局被砸七十三章 曾国藩流泪 彭玉麟练兵一百一十八章 季高荐能员 润芝无着落五十八章 制军发牢骚 抚台竟酩酊五十六章 青麟变和尚 圣谕到武昌第二十章 衡阳刚脱险 省城生是非一百一十六章 皇帝讥臣子 湘勇闹长沙三十九章 青抚台有功 张制军茫然第三十四章 杨时潮升官 徐有壬怒发七十九章 恶梦萦脑际 码头会游击七十章 副将犯官瘾 狱目打协台四十五章 彭雪琴有信 李都司招供第三十四章 杨时潮升官 徐有壬怒发四十一章 老秀才发达 发审局被围一百零九章 恶吏闹官栈 王铎进船局第二十七章 鲍春霆砸锅 教堂里探险第二十八章 奇遇在赤壁 寻梦到岳阳第二十四章 琦善赴扬州 青麟冒冷汗三十九章 青抚台有功 张制军茫然一百零九章 恶吏闹官栈 王铎进船局第三十二章 楚勇未离省 赤壁突增兵八十九章 操练不得法 蚊虫要过年第十四章 朝廷颁圣谕 侍郎赴衡州九十九章 太平军兵盛 众英雄到衡三十八章 郭嵩焘回省 许老丈喊冤一百二十一章 制军投水死 湘勇将出征一百零七章 呈文遭驳斥 明府话情由第十六章 皇帝悼师傅 守城靠菩萨第六章 皇帝熔金钟 琦善被起用第二十六章 岳阳县稍稳 赤壁城响枪五十八章 制军发牢骚 抚台竟酩酊四十六章 协台巡防务 游戎话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