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何去何从

“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一声石破天惊的呼喊将夜幕下宁静的村庄拽入惊慌诡谲的气氛当中。

李长庾从李富家的方向跑来,一边跑一边喊。很快,李富和孟丽娘身亡的消息传开了。

这是孟阖与他约定的计划。他从未想过自己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是如此软弱。“你是帮凶……”孟阖说的话一直在他脑中回荡,杀人是要偿命的,就算是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迫不得已的杀人,也说不准会受到怎样的处置,纵然没有处置,身上总归是背负了一条人命,不知以后还要受到世俗怎样的非议。把自己代入到行凶者的角色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他规劝孟阖去报官的话是怎样的荒唐。

面对这样比自己年幼却更加沉着冷静的孟阖,他显得愚笨懦弱,他知道按照她所说的做也许可以将今天发生的一切抹去,但他不知道的是,在她抱着孟丽娘的尸首痛哭的时候,她已经在心里做出了一个重大且艰难的决定——好好活下去。

他努力作出惊恐的表情,用发颤的声音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血腥的场面,满身的血污更是应证了他骇人听闻的说辞,村民们纷纷探出头查看,却因为害怕而不敢直奔李富的家中。

等到族长老爷李山海领着一众人等匆匆来到李富家中时,阴森恐怖的异样感笼罩着整个院落,没有一丝生的气息。从深处传来女孩幽幽的啜泣声,令人毛骨悚然,循着声音再往里走先是看见死相惨烈的李富,拿烛火照见他脸的男人也吓得哆嗦了手。

火光照进房屋,晦暗中睁开一双眼睛,是一个满身血污的女孩抱着尸身已经没有温度的母亲,正无助地望着人群……

城中顶红火的酒楼碎星楼是江湖上群贤毕至之地,热闹之时那叫一个宾客盈门,沸反盈天。一天十二个时辰从不打烊,三百六十行行行不拒,不管你是豪情侠客,泼皮乞丐,还是状元秀才,来的就是客,故也是最为鱼龙混杂,好在其中的厅堂也分了三六九等,最下等的平层此时正就这李家村的发生的命案谈论得热闹。

“听说了没有,李家村的李富和他老婆惨死家中,似是债主追债,抢了东西杀了人就跑了!”

一位外乡人听了这新闻,磕着瓜子,竖着双高低眉,将信将疑道:“真有这样的事?为了几个钱财,竟这样赶尽杀绝?”

“李富好赌哇,赌债啊,那些赌坊的人,你看哪个是善茬?”

身侧自诩“地头蛇”的小喽啰摆了摆手,道:“哪是什么赌债?你见过要债杀人的吗?我有个李家村的亲戚,说是那女的曾经是个坐楼的小姐,嫌弃男的家道中落了,又攀上从前的相好,想和他远走高飞,偷了男人的钱财,哪知被男人当场抓住,这才失手杀了人,回过神来时已是回天乏术,最后啊,还是怕受族人的私刑便畏罪自杀了。”他把故事的来龙去脉胡诌了一通,自以为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内情的人,很是得意。

“真是最毒妇人心呐。爹娘不长进,苦了膝下那女娃没了居所,从今以后,孤苦飘零。”外乡人啧啧叹惋道。

喽啰卖了个关子: “兄台莫担心,这女娃命好着呢。”

“此话怎讲?”

“那日这女娃在混战之中也身重数刃,本是气若游丝,回天乏术,却也被救活了,此是其一。”喽啰停下,晃了晃脑袋,“俗话说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她那边没了爹娘,这边就有人为她请城中最好的大夫,给她用最好的药材,好吃好喝将她供着。”

“谁啊,居然有这样的善人?”

在座的皆屏息凝神地等待着答案从喽啰口中蹦出,只听喽啰一拍桌子:“族长李山海啊!那可是个行比一乡的大善人啊,修村道,建私塾,造福百姓,所做的善事,那是数三天三夜也数不完……”

言罢,四座纷纷应和……

而在李山海的家中,布置清新素雅的屋内,孟阖正安静地趟在床上修养。

喽啰口说的“身重数刃,气若游丝,回天乏术”倒不是空穴来风。穷凶极恶的债主前来讨债,先是失手杀了女主人,又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男主人,再是李长庾经过,案件事发……这样的故事可以洗脱孟阖自己和李长庾的罪名,但是还差一点点,那就是,她不能毫发无损。

为了让自己身上的伤口更真实一些,她指使李长庾对自己下了手,这才造成了她左侧肩膀偏后处割裂开的伤口,她记得她当时痛得都要晕厥过去了,但是为了演好这场戏,甚至在李长庾走后,在等待自己被众人发现的时间里,又咬着牙,多次撞向锋利的桌角,伪造了身上其他地方的淤青。

将孟丽娘抱在怀里,掌心是血液的湿热和粘稠,她意识到呵护自己、拉扯自己活至今日的唯一的亲人不会再回来的时候,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随娘亲一块去了。就算是杀人,手刃了李富,再要自己的命去偿,又有何惧?

可当她听见李长庾喊自己的名字,她脑中浮现起当初娘亲给自己描绘的画面:

灿烂星空,唲唲虫鸣,潺潺流水,孟阖在野外出生。

“娘给你取名’阖’,望你我母女与他有朝一日能够团圆,阖家安乐。”孟丽娘抱着啼哭不止的孟阖,用脸颊温柔地摩挲她稚嫩的手。

又轻轻哼起故乡的小调,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她还想起同孟丽娘颠沛流离的那七年。哪怕是住在不堪风雨的散发着霉味的茅屋,却能和娘亲依偎在一起,躺着望着屋顶的缝隙,笑着说:“娘,要不这个洞还是不要补上了,你看,这样看星星多好看啊。”孟丽娘会笑她说:“是啊,到时候下雨了,雷公电母一眼就能看到不听话的小孩躲在哪里,不用费神找了。”

“啊,阖儿才不是不听话的小孩!”她羞恼地争辩,转而又会投降道,“那我明天就叫边上的陈叔叔帮我们把屋顶补上。”

十几年前,名噪一时的头牌歌姬孟丽娘突然怀有身孕,施客却不知所踪。她本可以打掉这个孩子继续做她的头牌歌姬,却为了孩子和那个不知去向的男人逃出烟花之地再不做那营生。

孟丽娘尝尽苦楚受尽苦难拉扯她长大,当明白靠自己一人之力无法给予她安稳的生活,便不惜委身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酿成如今这样的惨剧,她也是诱因之一,如今又怎能随娘亲一走了之?孟阖的身上被寄予了太多孟丽娘的希冀和憧憬,所以,她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为了孟丽娘这么多年浇灌的心血,还有她穷尽一生都未得偿的夙愿……

“娘……”她不禁呓语,睡梦之中竟从眼角滑落下一滴泪来。

一阵脚步声催促她清醒过来,她不由看那扇紧闭的房门,恍惚间,她居然妄想着下一刻会是娘亲轻轻地推门进屋,然后就能看见她就那样优雅地站在自己眼前,站在照射进屋内的一方金灿灿的阳光内,眯起温柔明媚的笑眼,盈盈地望着自己。

但屋内除去一盏快燃尽的烛火发着微弱的光,她根本无法辨认屋内其他摆设的方位,没有阳光,也没有母亲,推门进来的,是一脸佞笑的族长,李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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