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阑意有些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夫人怎么能言而无信,她就不怕我将此事告诉世子?”
“告诉世子?”黑衣人忽然很轻蔑地笑了起来,“恐怕,你见不到世子了。”
柳阑意不傻,自然是听出了黑衣人话中的意思,一转头,就要朝着林子外边跑去。
只是还没跑几步,柳阑意便停了下来,朝着后边退去。
原来前边的方向有几个人挡住了柳阑意的去路。
“我说柳小姐。”黑衣人缓步走到了柳阑意前边,看着柳阑意煞白的脸色说道,“你也别怪咱们,只能说你命中如此,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惹世子,更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藏头诗。”
“我与世子两情相悦,你要是今天敢动我,世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付景萧是柳阑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柳阑意也只得拿付景萧的名头来保全自己一命。
季云舒扶额,这柳阑意,怎么还没有搞明白局势?今天的事情付景萧的态度就表明了,他对她是一点意思也没有,更别说什么报复之类的话了,她真是服了,这柳阑意和付景萧真是绝配,这自恋的性子她真是醉了!
“看来柳小姐还是不明白,是夫人要你的命,世子能说什么?难不成你认为世子能为了你违抗夫人的命令不成?”男子似乎是被柳阑意的单蠢给逗笑了。
柳阑意灰白着一张脸不说话,只是连连摇头。
季云舒一直思量着她们口中的夫人到底是谁,难道是……
抬头看着怀卿,怀卿点了点头。
两人心照不宣。
季云舒了然,回过头,一双清冷的眸子接着看着下边的状况。
“我只是不知道,为何夫人非除去我不可?”柳阑意蹲下了身子,双手环住了自己,语气十分哀婉,显得她这个人楚楚可怜十分无助。
她不知道,她背井离乡,随着自己心仪之人来到这里,到底碍了谁的眼?
“只怪你对世子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世子云端高阳,岂是你一个边城小家小户的小姐可以肖想的?既然无法让你离开,也只能用这种方法除去你了。”
柳阑意现在几乎是心力交瘁,本来今天身体就受到了极大的创伤,现在还没有休息好就收到一封信说让她来这里,说如果她来了这里,就可以让她跟在世子身边,所以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敢来,想不到竟然是一个圈套。
“我不求世子许我多大名分,只求跟在世子身边相伴而已,就算是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我从没有想过要和谁争……”柳阑意说着,声音细若蚊蝇,不知道是到底在想黑衣人说情,还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来了尚京之后,无论是谁见到她,都说她配不上贤王世子,而且永远都是拿她的身家在说事,身家天定,岂是她能选择?
在贤王府别院住着的时候,别人看到的都是外边光鲜,但是没有人知道那偌大的别院里,谁见到她不是一副嘲笑讥讽的面孔?就算是对着下人,她都得陪着笑脸说着好话,就怕被世子知道后说她上不了台面。
她举步维艰、如履薄冰,个中凄苦只有她自己明白。
柳阑意平复着心中的悸痛,越想越委屈,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她好像被所有人都抛弃了。
“我要见世子!”柳阑意忽然站起身来,大喊了一声,就朝着外边跑去。
身后的几个男子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牵制住。
“放开我,我要见世子!”柳阑意一边吼着,一边奋力挣扎着。
挣扎见,白色的外罩滑了下来,露出了圆润的肩头,前边的中衣也被扯了开,里面的春光若隐若现。
“放开!”柳阑意不依不饶地挣扎着,似乎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
她似乎是癫狂了。
黑衣人慢悠悠地走到了走到柳阑意面前,毫不掩饰地盯着柳阑意雪白的脖颈和起伏的胸脯看着:“到底也是个小姐的生养,这身段可是好!反正成了残花败柳,也让咱们兄弟乐呵乐呵呗。”
听到这话,柳阑意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挣扎更甚。
黑衣人一个眼色,旁边奋力钳制着柳阑意的几个人便扑了上去,紧接着传来了裂帛的声音。
“不要看。”清润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双温热的手覆到了季云舒的眼睛上。
“叫我来看戏,又不让我看?”季云舒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划过怀卿的手心,笑着说道。
“不是让你看这个。”怀卿说着,语气中透露着一分懊恼,真想把下边的人都杀了,这么污秽的事情。
柳阑意本来还在大声喊叫,后来似乎是被人点了哑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倒是让怀卿满意了不少。
不经意间,一双小手也摸到了怀卿脸上:“你不准我看,你也不能看!”
季云舒霸道的声音小响起。
怀卿笑言:“好,好,我们都不看。”
过了许久许久,林子外边又传来了脚步声,季云舒和怀卿双双放下了手。
那人并没有走进来,而是站在一处背光出,季云舒并没有看出到底是谁。
“世子!”那几个办完事的人恭敬地行礼。
季云舒挑眉,竟然是付景萧?
再看柳阑意,没有一丝生气地躺在地上,一件单薄的挂子遮住了她赤裸的身子。
柳阑意本来已经渐渐消散而去的理智在这一刻生生得被那一句“世子”拉了回来,艰难的转头,看着暗处的那抹身影,就这么看着,已经干涸的眼眶再次浸润。
依旧是挺拔的身影,周身散发着显贵之气,但是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想来,必定是极为嫌弃的吧。
柳阑意想要自嘲地笑笑,但是发现有些力不从心。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甚至可以感受到,生命一点点地在流逝。
定定地看着那抹身影,好似要记住他永生永世一般。好想听他叫一声她的名字,从认识开始,他就克己守礼地一直唤她柳小姐,那份温润谦恭,真当得上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烧了吧。”声音依旧温润,却是如此薄情。
细细想来,柳阑意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千里追寻,到底是为了什么?抛下了生身父母,来到这里,看人脸色,最终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何等凄凉?
那一群人拿下树上的灯笼,将里面的火烛然在柳阑意附近的树木上,慢慢的,火光冲天。
柳阑意可以感受到周身越来越高的温度,但是却是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地任由自己在这一场火里飞灰湮灭。
真当是一只扑火的飞蛾。
定定的看着付景萧的方向,渐渐地,他的面廓眉眼,逐渐变得清晰,眉目依旧,赫然便是那日,安州家宴时,那久仰的男子笑着对自己说“柳色烂漫散春寂,谁摘国色解阑意?”时的场景。
尽管自己倾了心,但一腔衷情,终是错付!
如果可以回到当时,她便听从母亲的话呆在后院里,不去前厅见那久仰大名的男子,便不会一见倾心,不会年少痴狂,不会将自己的性命压在这一开始就注定了输赢的赌局之上。
好悔!
柳阑意一眨不眨地看着付景萧,眼前水色氤氲,但那男子的轮廓却是越来越清晰,刻骨铭心。
付景萧也看到了那抹充满柔情与悔恨的眸子,饶是她满身狼狈,但是一双眸子中炙热的情谊却是比火光更甚,甚至是有些灼伤他的眼。
转身离去,付景萧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了,这般的,害了一个女子。
若不是他,也许她可以在安州,觅得一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和乐一生,而不是在这京城,举步维艰,受人指点。
到底是他,将这本来无辜的女子卷入了他的纷争之中,一开始,他就该想到,他的母亲,绝对容不下她!
叹了口气,付景萧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钟声,想到了这便是命定。
看着那抹决绝的背影,柳阑意凄楚一笑,闭上眼睛。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将拟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如何,不能羞?
只是这个答案,柳阑意再也无法知晓。
火光燃起的那一刻,怀卿便揽着季云舒飞离了那片林子,看着怀中的季云舒一言不发,怀卿问道:“可是为那柳阑意不值?”
季云舒点头:“我和柳阑意没有交情,只不过是出于一个女子角度的可怜罢了,想不到那付景萧竟是一个如此薄情之人,他当真是好,真是蒙了世人的眼,空付了世人的评价,可怜柳阑意满腔真意空付,在佛家圣地做出这般事,就不怕午夜梦回柳阑意的冤魂前来索命?”
她记得付景萧那一句“烧了吧”,这么干脆地交代了一个人得性命,当真是贤王世子,身份高贵,掌握别人的生杀大权!
季云舒越想越觉得讽刺。
“贤王世子的名声,不过是因为贤王府有个不成器的二公子衬托地罢了,二公子越不成器,依照世人对贤王府的崇敬,贤王世子的名声就会越大,不过物极必反,总有一天,世人会发现自己所言实在太过浮夸。至于冤魂索命之事,不过是人们对无力阻止之事的诅咒罢了,有无自在人心。”
季云舒冷哼一声:“依我看,这付景萧说不定还不如那位贤王二公子,就算付二公子如何不成器,做人来的实在。不像是这付景萧披着一张虚伪的皮天天在百姓口中博得一个好名声,还真是令人做呕。”
“你当真觉得付二公子比贤王世子好?”
季云舒想到了之前在大殿上见到的那个男子,和将军之子发生了冲突,起码人家敢作敢当,不像这付景萧,非但不给柳阑意一个说法,还毁尸灭迹,这么想来,付二公子不知比付景萧好了多少。
“自然好了不知凡几!”季云舒对两人都不是十分了解,这么说完全是出自自己的臆想与猜测,但是还是够身边这人欢喜的了。
季云舒一直沉浸在自己对要嫁给这么一个人悲催命运的唏嘘中,自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男子一瞬间变得狂喜的眼神。
“倘若,和你有婚约的是贤王二公子,你可愿嫁?”
季云舒转头看着这人,要不是他眼底的脉脉深情骗不了她,她当真要怀疑这人到底对她有没有意思,一会说她嫁这个,一会说她嫁那个,她嫁哪个他就高兴了?
看着季云舒越来越沉的水眸,怀卿叹口气说道:“你莫要气,我这么问总归是有原因的,但无论如何,你不许怀疑我对你的心意。日后,你总会明白我这么问你是为何。”
季云舒无奈地翻个白眼,将一时失言还说的这么玄乎,估计只有这人能办到了!
不过也罢,就不和他计较了,季云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了?
也许是因为,反正一纸婚约在那里,嫁谁都是嫁。
“其实我觉得,也许是二公子还会好一点。二公子有人家的红颜知己,自然对我没有意思,到时候我脱身还好脱身一点。”季云舒回答道。这么说倒不是觉得那贤王世子会对她有意思,而是那人心高气傲,要是她提出和离他肯定不乐意,到时候又是麻烦。
她又不想被休弃,倒不是在乎世人的言论什么,而是怕日后嫁身边这人,娶一个被休弃过的女子,让他的满身风华染上这么一个污点,她于心何忍?
“我不是为世俗所累之人,只要有你我不在乎别的,什么都不在乎。”怀卿忽然停下,扳过季云舒的身子,弯下腰,好看的凤目对着季云舒清冷的水眸。
要好好地让她看清自己眼底的情谊。
“知道了。”季云舒心忽然狂跳起来,面上一窘,笑着答道,真是,这人怎么这么会说好听的?
“我送你回西苑。”两人刚才出了林子,便在地上慢慢散步着,本来夜风有些微冷,但是有这人在身边,季云舒竟然感觉不到一丝冷意。
果真是心境不一样。
“你住哪里?”季云舒想着这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来庆光寺,不会大半夜地回城去住吧?
“怎么,你想和我一起住?”怀卿忽然痞痞地笑着问道。
“不说拉倒!”季云舒一副“本小姐不屑知道”的表情。
真是醉了,好心好意问问他,他都想点什么东西?
“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说了你也不知道,我会来找你,要是你想我的话,就去找净一大师,他会带你去找我的。”怀卿揉揉季云舒的发,温声说道。
季云舒点头,要是他说出一个什么院子的名字,她还真找不到。
两人一边交谈着一点有的没有,一边回到了西苑,怀卿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眸光眯了眯:“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季云舒点点头:“感谢你今晚叫我看到戏,很精彩。”起码又让她知道了付景萧丑恶的一面。
怀卿笑了:“必然是好戏,否则也不敢劳烦你去看。”
季云舒轻笑点头:“你回去吧。”
怀卿颔首,转身缓步离去,清瘦的身形极为挺拔,一身青衣无风自动,多了几分翩然的味道,发间一只白玉簪,比白月光还要多上些许光华。
季云舒外头歪着那抹背影,眸光中尽是融融暖意,不愧是她见过的最好看最有风度最倾风华的人。
再次勾唇一笑,季云舒转身回到了屋子,见到屋中坐着的人时一愣:“回来了?可是查清楚了?”
千媚正趴在桌子上把玩着不知哪里弄来的玉佩上面的璎珞,见到季云舒进来,睁大了一双迷迷蒙蒙的媚眼,将玉佩甩给了季云舒:“这便是。”
季云舒接过,只见是一块通体皓白的上好羊脂玉配,虽不是玉之极品,但也是足够珍贵,尤其是上边,还以小楷刻了一个“贤”字。
“贤王府之人?”
千媚懒洋洋地点点头:“这玉佩便是贤王府标示,贤王之人是墨玉,贤王妃之人是羊脂玉,贤王世子的人是碧玉,贤王二公子的人是和田玉,贤王郡主的人是青石玉,以此为证,为不同院子隶属不同主子的区分。而且今天那人,我去追了,确定无疑是贤王妃的人。”
这可不可以理解为未来的婆婆来刺探未来的媳妇对自己宝贝儿子的心意?早就听说了贤王妃不好对付,如今看来,还真是一个心眼颇多之人。
“我晓得了,你且去休息吧。”季云舒看着迷迷糊糊的千媚,想着什么事把她累成这样了?
千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今天那人功夫还真是高,我和他纠缠许久才将他拿下,可怜我的心神……”
能把千媚累成这样,这功夫绝非常人能比,看来这贤王妃,身边的能人也还是有的。
“你可知婉容去了哪里?”
千媚转过身:“锦绣居来了信,婉容回了祁城,由于走的匆忙,没有告诉小姐。”
季云舒想着难道是什么很紧急的事情这么急?于是在千媚走了之后给婉容写了信让文兰送了出去。
怀卿不在,季云舒的困意又袭了上来,沐浴过后便倒在床上沉沉睡过去。
第二日,季云舒醒来的时候,问着端了谁进来的文兰:“昨日可是又什么事情发生?”
文兰点点头:“不出小姐所料,听寺里洒扫的和尚说昨日树林里起了火,烧死了人,恰巧今早东苑的人没有见到柳氏小姐,便猜着那具焦尸便是柳氏的小姐,再加上那焦尸有半截绣花鞋没有烧完,经过辨认确实是柳小姐的鞋子。”
见到季云舒没有说话,文兰低下头凑近季云舒:“小姐,这柳阑意肯定不是太过倒霉平白被烧死,你觉得这事是不是贤王世子干的?”
季云舒从铜镜里看着文兰:“你觉得是贤王世子?”
“我想不到别人了。昨天那首诗肯定是让贤王世子厌恶得紧,贤王世子自然不能娶这柳氏的小姐,这位小姐又是个痴缠不休的,所以贤王世子便赶尽杀绝了。”
“贤王世子温润如玉、云端高阳,岂是你形容的那班人?”季云舒笑言。
文兰嗤笑了一声,要多不屑有多不屑:“云端高阳?得了吧,不过是一群无知百姓的评论罢了,我才不信世界上又这般完美之人。”
虽然文兰没有和付景萧接触过,但是也听了千媚说了碧云山之事,对这贤王世子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季云舒只是笑笑:“反正人都死了,你也知道这案子结不了,所以是谁干的也没有意义,也无须纠结。”
“我只是想着未来小姐要和这样的人生活一段时间,想想就恶心的紧,同床共枕啊……”文兰说着说着,抱着膀子恶寒了一下。
“又不是你去,你怎么比我还激动?”季云舒看着文兰夸张的样子,十分无奈得道。
“我倒是希望是我,我宁愿我去也不想让小姐和那样的人生活,我情愿待小姐受这份罪过。”文兰翻个白眼道。
文兰从小便跟着季云舒,十几年的情谊自然是无比深厚,所以二人在人后也没有主仆之分,文兰从不自称奴婢,也不以主子之礼侍奉季云舒,所以一直都是直言快语。
“你?得了吧,到时让人家吃干抹净了。”
听到这赤裸裸的鄙视,文兰无语,她那平平的功夫,恐怕真的不够“防狼”的!
“小姐自己挽发,我去练武。”文兰内心哭泣着,甩下手中的丝带,直接朝着外边奔了出去。
她是没有小姐那般天赋异禀,可是小姐这么鄙视的语气,真的好吗?
季云舒看着手中的丝带,有些无奈,果然啊,忠言都是逆耳的呀……
自己挽发的事情她也做过,所以也不难,片刻之后,一个简单的垂云髻便自手下而出。
浅色的丝带绾在发间,没有任何发誓,出水芙蓉般清丽。
不一会儿,便听到外边传来千媚的嚎叫声:“文兰你个死丫头,大清早你发什么疯?”
然后便是兵器相接的声音。
季云舒走出房,便看到半空中的两道身影,文兰使的是一根软鞭,千媚的是一根玉笛,火红的鞭子与碧玉的笛子纠缠着,不多片刻文兰便占了下风。
千媚还没有使出自己的绝招“音律”便要胜了文兰,果真文兰的武功不怎么样。
文兰看着千媚的一双就要喷火的媚眼,知道自己惹了事,于是脚底抹油飞身离去。
贯彻季云舒精神——打不过就跑!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千媚喝了一声便追了上去。
她还没睡醒被这死丫头一掌给惊醒,她这起床气必须出一出!
两人没了踪影,季云舒拎了拎裙摆,朝着季华凌的屋子走去。
季华凌正在屋内用着早膳,见到季云舒来,命侍女又备了一副碗筷,季云舒坐下问道:“哥哥可是知道了昨夜的事情?”
季华凌点头:“早上的时候便得到了消息,那百年的老林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也没有料到,况且还出了人命。刚才贤王世子派人来传了话,说是今日要先回宫处理柳氏小姐的事情,毕竟也是官员的女儿,这么平白无故的没了皇室总是要给一个交代的。”
季云舒估计着那人是故意避着她,不想见罢了,不然哪里需要他堂堂世子在斋戒这么重要的时刻亲自回去?
也不点破,季云舒很是体贴地点点头表示明了。
二人无声地用着饭,虽然知道昨晚之事诸多蹊跷,季华凌也能猜出些许,也不拿这些事来扰了季云舒。
“用过饭我去一趟前边的菩萨庙,给贵公主求一道平安符,妹妹可要一起去?”季华凌一边喝着茶一边问道。
季云舒一下子就想到了怀卿,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她对贤王世子的厌恶哥哥也不是不知道,自然不能给他去求平安符,虽说哥哥说看见了她和怀卿在一起,但是再提起来又是另外一种感觉,想到昨天季华凌的一堆胡言乱语,季云舒赶紧摇了摇头。
早就料到是这般,季华凌用完饭过后便脚步声风地去了,留着季云舒对着一桌子素食慢慢地品尝着。
如果是牵扯到她的话,怀卿会不会也是这般?
这么想着,季云舒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柔和,周身霎时间暖了起来。
想到昨日怀卿说的话,季云舒站起身,朝着净一大师的住所走去,她倒是想看看,那人是住在哪里。
一路上可以见到面色凝重的小和尚们来来往往,搬着一些枯枝焦木,有的拿着新鲜的植苗应该是要值上新的树木。每个人面色都不好看,毕竟半夜走水确实不是什么好兆头。
“请问小师傅,里面的尸体可是被运走了?”季云舒拽过一旁的一个小和尚问道。
“贤王世子一大早来就运走了。”那小和尚双手合十答道。
季云舒道了谢,离开了此处。
贤王世子这一处情深意重的戏码可真是演的好,在第一时间认领走尸体无疑显示出了对这名柳氏小姐的极为重视,更是为自己博得了好名声。
果真是无时无刻不维护着自己在人前的形象,滴水不漏。
想到昨天晚上的凉薄之态,季云舒唇角勾起一抹讽刺之意。
净一大师并没有在房中打禅,而是在院中,和一帮较为年长的和尚一起诵着经,院中挂起了黄色的帷帆,还有焚香和纸钱,炭火盆摆在了八卦阵正中央还有院内四方之处,季云舒一看便明白了这是在超度。
而对象便是柳阑意。
在寺院内佛祖宏光之下出了人命,自然要好好超度一番向佛祖赎罪,这点佛理季云舒还是明白的。
季云舒也不进去打扰,就在院中静静地站着听着佛经。
过了两个多时辰,一群人才站起身,宣告着这场法事的结束。
净一大师转身回了房,其它的和尚陆续离去。
不一会儿,一个小和尚便匆匆跑了出来,对着季云舒行礼:“季大小姐,师祖请您进去。”
季云舒点头道谢,抬步朝着屋内走去。
焚香和纸灰的气味集中,季云舒有些不适应地悟了捂鼻。
一进房间,净一大师便递了一杯清茶上来:“喝了这茶会好受一点。”
季云舒实在是不适得紧,也不客套,接来喝了。
“柳小姐来找老衲,是有何要事?”净一大师一遍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一遍开口问道。
“听说昨日林子走了水,还亡了人,云舒前来请求大师为云舒朝那身死之人颂篇《往生经》,毕竟于是和那人也是有些渊源。”季云舒避重就轻地道。
“季大小姐心善慈悲,老衲理应如此。季大小姐不弱回去将《往生经抄》上一遍交予老衲,老衲可烧度了它。”
“是。”季云舒颔首,“这事情不能说和云舒一点关系没有,也许是昨天云舒贸然前去拜访给柳氏的小姐造成了困扰,才酿此惨祸,云舒实在是惭愧得紧。”
“季大小姐莫要自责,贤王世子的姻缘星位于西北方向,而柳氏小姐的安州在东北方向,本就命格不同,若是要强行改名星道逆势而行,必然相撞相冲。贤王世子生来显贵,自是命格较硬,所以才成了这般。”
季云舒想着难道那贤王世子克妻?
“贤王世子命中带了些戾气,若是遇到正确的姻缘星自可化解保证安然无虞,若是强行改名的话今日之日难免不会再发生。”
“那大师觉得云舒可是贤王世子的姻缘星?”
她可不想成为什么姻缘星,要是成为怀卿的姻缘星她倒是很乐意。不过,要是她不是付景萧的姻缘星,还得嫁给他,岂不是也要被他克死?
想着想着,季云舒满头黑线。
“昨日季大小姐的命数之解老衲已经告诉了季大小姐,恕老衲只能言尽于此。”净一大师并没有回答季云舒的问题。
“是云舒冒昧了。”季云舒颔首致歉。
佛家特别重视天机之类的东西,她就再问的话难免招净一大师不快。
“不过季大小姐洪福齐天,命数极长,这点老衲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季云舒觉得自己的心才是真正得到了肚子里。净一大师这么说,便是表明了她不会被克死。
死不了就还好。
“其实今日云舒前来还有一事。”季云舒直言了自己的目的。
“季大小姐请讲。”净一大师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
“云舒是来和大师打探一人。”季云舒说着顿了顿,“一名公子,名唤怀卿。”
净一大师手中转动的佛珠慢了下来,看着季云舒半晌,说道:“老衲不识得此人。”
季云舒一口血险些喷出来。
“寺中最近没有前来暂住的公子?”季云舒想着怀卿应该不会骗她才是,没道理啊、
“有。”净一大师香香说道,“除去贤王世子和季大小姐一行人外,还有一人。”
季云舒眸光清凉地看着净一大师。
“付二公子。”
他来做什么?季云舒秀眉蹙起,不过想想,自己得兄长都来陪自己斋戒了,那么兴许付二公子是陪贤王世子来斋戒的,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是总是兄弟。
只是季云舒忽略了净一大师的话并没有把付二公子和贤王世子归为一行人,显然付二公子是独自前来。
“付二公子可是在东苑?”
净一大师摇摇头:“付二公子没有和贤王世子同居一院,而是自己住在了南苑。”
想到自己得到过消息两兄弟的感情不是十分好,分开住也是说的过去。再加上自己对那人几次的接触,确实是很怪很傲娇的一个人。
正在南苑看出的付景渊打了两个喷嚏,大清早的谁这么念叨他?
净一大师说没有见到怀卿,季云舒自然不能怀疑,单单看净一大师这么眼神?厉,精神抖擞的样子,她也不能怀疑他老眼昏花了不是?
“多谢大师告知,云舒告辞。”虽然没有知道自己想要的信息,但是季云舒还是表示了谢意。
“季大小姐请。”见到季云舒要离开,净一大师双手合十道了声佛语。
不知道是不是那茶的缘故,季云舒经过院子的时候觉得气味比刚才淡了许多,按说就算是消散也不能消散得这么快才是。
晃晃悠悠地走着,季云舒没有发现自己是在朝着南方走去。
直到周边的场景实在是变得陌生,季云舒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回院子,于是问着路过的一个小和尚:“敢问小师傅,这里是哪院附近?”
小和尚打量了季云舒一眼:“回施主,这里是前方不远便是南苑。”
南苑?居然走到了这里来。
但是来了总归是来了,她且去看看便知。
其实刚才净一大师说付二公子住在南苑的时候她还是有几分惊讶的,之前他也听说过庆光寺南苑,说南苑是寺中之宫,为庆光寺最为华丽的所在,一般的贵人不得居于南苑,只有皇室之人前来时才会开院。
真是想不到,会给那个百无一用的废柴。
又想到了太后对那位付二公子的极为宠爱,这一切也便说的过去,毕竟是皇帝外甥,公主亲女,身份也是显赫的。
忽然,季云舒脚下窜出一只雪狐,通体雪白的颜色,一双眼睛极为灵动,盯着季云舒看了两眼便朝着远处跑去。
那水汪汪的眼神真是让季云舒心都软了,一下子放下了去南苑的心思,朝着雪狐追去。
雪狐窜入了旁边的一条小道,越跑越快,季云舒追了一小段路,便拿下臂上的挽纱,将那雪狐卷了起来抱在怀里。
巧笑嫣然地逗弄着怀里的小东西,季云舒笑的眉眼弯弯。
“颜姑娘对在下这礼物可是喜欢?”一个清越的声音传来。
季云舒抬头,便看到了那青衣风华的身影缓缓地朝着自己走来。
“自然喜欢!”
“如此甚好,便不枉我差人千里寻得这么一只雪灵狐。”
雪灵狐?季云舒心思一动。她自然听说过,传言雪灵狐长于雪山,终年食雪山灵材长大,其血更是治病良方,她不是没去找过,可是都是无果。要是能把这只给了师兄……
“这雪灵狐送给了颜姑娘,自然是任凭颜姑娘处置。”这话对季云舒来说无疑天籁之音。
“多谢!”季云舒勾唇一笑,发自内心的笑意,映在怀卿眼中,盖过了百花春色,绝艳如牡丹绽放,万丈华彩。
“你这是要去哪里?”
季云舒这才想到了之前的事情,问道:“我去了净一大师那里问你的住所,净一大师说是不识得你。”
怀卿挑眉:“看来颜姑娘真是思念在下心切,在下真是荣幸万分!”
“你不是说找净一大师便一定能知道你的地址么?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听着他把话题扯远,季云舒很坚定地将话题又拽了回来。
“净一大师贵人多事,我这么一个小人物他哪里记得?唉,终究是在下太高估自己了……”
季云舒冷冷地撇着怀卿:你就装吧,呵呵,就您这样貌气质,小人物?呵呵呵……
接受到季云舒冰冻三尺的眼神,怀卿无奈道:“本来不想动告诉你的,太丢人了,怕你嫌弃,但是既然你想知道……那你随我来吧。”
季云舒跟着朝怀卿来的方向走去,她倒是要看看,他住在哪里。还有嫌弃不嫌弃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季云舒便体会到了嫌弃的涵义。
“你住这里?”季云舒指着前边一间极为破败的屋子说道。
怀卿凄楚地点点头。
季云舒咽了咽口水,瞥了一眼不远处极为宏伟的院落,极其院门口黑木鎏金牌匾写着“南苑”,再看看这摇摇欲坠的屋子,真是觉得……不能比。
“你如何住这里?”季云舒想着这么矮的房子,他进去站的起身吗?
“我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只是一个小老百姓,秦光寺可是皇家寺院,净一大师看在往日的缘分上给我这么一蔽体之处已经很满足了。”
想着之前他说来庆光寺是为了找自己,结果却只能住这么破败的地方,看这人满身的清贵之气,虽是一身青衣却都是上好的浮光锦制成,还以蜀绣绣着云纹,显然不是凡品,却屈身于这里,实在是……怎么看怎么怪异。
想着想着,季云舒的心不可遏制地软了一下,接着清丽的小脸便红了起来。
怀卿眨眨眼,凤目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本公子好极了?要不要立刻以身相许?
季云舒没有出声。
“可是要进来坐坐?”怀卿指着“挂”在门栓上的一扇破败的门温声问道。
想到之前他说的怕自己嫌弃,季云舒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真的不嫌弃。
他都能为了她委屈住这里,她就进去陪他坐坐又如何?
怀卿当先弓着身子走了进去。
------题外话------
柳阑意,其实是个可怜的人……
写的时候,初晴也是心软了一下,但是文的设定,有些人注定就是那般,不是每一份衷情都能得到回报,不是每一份感情都不会错付。
也许,这便是人生,自然有人是悲剧的结局,太过完美的,不叫人生。极大欢喜的,故事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