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水月点头:“岂止认识, 我还仰慕他得很呢。”
“哦~?”凌夜抑扬顿挫的拖长了尾音,仰慕哎,莫非原齐的春天要来了?
“咳咳。”宿天鹤低头咳嗽, 凌夜那个表情和语调, 他一看就知道他是在往哪个方向想。
宿天鹤想要提点凌夜一下:“这位冯姑娘和原兄弟也是不打不相识。”
凌夜才不信宿天鹤的话:“不可能, 原齐不打女人。”
宿天鹤压低声音:“打的是荤和尚, 她帮的荤和尚逃跑。”
提到荤和尚, 凌夜顿时坐不住了:“原沂和我说过的,是她啊!我去,天外楼都这么喜欢勾结邪魔外道吗?”
冯水月柳眉怒竖, 玉笛狠狠的拍在桌面上,噌的站了起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云桃也敢胡言乱语的污蔑我天外楼, 你当有一个宿天鹤护你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吗?!”
凌夜被他一惊一乍的瞎了一跳:“唔......我不和你吵, 你还是坐远点吧。”
冯水月轻蔑的上下打量着凌夜, 这个瘦弱单薄的少年或许只要她嘴唇微启吹一个笛音就足以令他魂归西天,况且还是个傍人身侧的兔爷:“呵, 既敢出言不逊,何不一较高下?”
冯水月横笛唇畔,纤白的十指翻飞,笛音有九叹,呜咽的第一声便是‘远逝’这远逝如其名, 行远而逝, 无有归期, 黄土相隔, 生死不复。
宿天鹤掌运内力捂住凌夜的耳朵, 又得运起内力抵抗笛音,一时内力也不足够完全护住凌夜的双耳, 笛音透过指缝罅隙一缕缕的传入凌夜的耳朵中。
凌夜听着笛音,看着冯水月的双眸仿佛在看已过的千山万水,静静的听着一声声‘远逝’,他神色很淡,由于没有什么其他的色彩,显得很单纯:“你吹得一般。”
笛音陡然拔高,音声一变‘离世’已成调,笛声也越发的凄厉,楼中的其他人虽不被笛音所针对,却也觉得不适的纷纷弯腰捂上了耳朵。
凌夜摇摇头:“别吹了,没用的。”天外楼的乐声九叹对他而言,没有半点用。
冯水月恼怒的撤回了唇畔横笛,改握手中起势以笛为剑朝凌夜刺来,凌夜扬手拔下发簪,并未发出毒针,只将发簪掷了出去,便见凌夜单手伸出,五指朝下垂着,不时轻微点一下空气,如同平置在湖面轻挑涟漪,那发簪凌空穿梭着,每看似随意的一个击刺,都足以令冯水月步步后退。
旁观的人哪见过如此奇妙的武功,一个个瞠目结舌,啧啧称奇。
宿天鹤不知何时松开了捂着凌夜双耳的手,蹙着眉不解的看着凌夜与那根不知为何而动的发簪,他不明白凌夜是何时如此厉害了,也从未见过如此诡谲的功法。
而此刻,暗处已经看了他们许久的人才正眼打量这个叫凌夜的少年,他凝神看着凌夜抬起的那只手,应当是用的丝线,能细到能连他都丝毫看不见的丝线却是还未听闻过的,何况这个少年出招虽简单,攻击的每一点都可以说是天外楼所传功法的弱点。
是个有意思的人。
他展身踩过窗棂落入楼中,身姿如风动:“水月,隔着老远我都听到你吹远逝了,大庭广众,怎可如此无礼。”
男子一入楼中,只听得众人纷纷惊叹出声,更有人呼喊他的名字,人群止不住的骚动:“无碍公子!”
冯水月见男子的身影,横眉冷对没有半分好脸色:“陵无碍,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凌夜也注意到了这个突然而来的男子,那陵无碍朝着凌夜行礼,俊美如玉的脸上带着一丝熟稔的笑:“凌兄弟停手吧,水月远不够不上你的对手,我们交个朋友,有什么不能坐下来慢慢谈呢。”
凌夜也清楚这样打不过是他单方面欺负冯水月而已,既不是要取她的性命,再打下去也没有什么用,便手一扬将簪子收回手中。
冯水月心中恼怒,想要拼了再打一场,可也心知打不赢,倒平白的让此刻的陵无碍看她的笑话,便咬牙忍着心中的气愤,顺着台阶也停了手。
凌夜上下打量着陵无碍,瞧他虽然长得俊俏,装得风度翩翩的,但却是一股子自负的劲:“你有什么想谈的就快说,我不同你做朋友。”
“凌兄弟真是快人快语,性子直爽,你我同姓陵,即使不是朋友也是家门,又在这云桃相遇,我总要做东好好招待你的。”
宿天鹤笑睨着陵无碍:“陵公子,凌夜的凌是两点水的凌,同你的陵远不相同,家门是谈不上的。”
陵无碍的笑容淡去:“无碍以盛情相待,两位连三分薄面都不愿给吗?”
冯水月看着陵无碍吃瘪,心中舒爽,嘲笑他:“喝了你的酒怕是要肠穿肚烂的。”、
凌夜继续不睬陵无碍:“你的面子关我什么事?”
倒是宿天鹤看陵无碍的神色变了,说话客气了些:“以陵公子的身份,在这云桃哪里需要我们给面子?我同友人还有些事,先走一步,若是有缘日后在叙。”说着放了锭银子在桌上,便拉着凌夜下了酒楼,下了酒楼凌夜甩开宿天鹤的手:“他很厉害?”
宿天鹤反问:“你知道他哪里最厉害吗?”说着抬手在自己的脸前晃了晃。
凌夜思考了一下宿天鹤的动作:“变脸很厉害?他专门搞□□的?惹了他就会被剥皮???”
宿天鹤无语了,直接公布了正确答案:“把变字去了,是脸很厉害,他在云桃是很有名的,凭的就是他的那张脸长得好看,而且他还是花奴的额...情郎。”
凌夜果断戳破宿天鹤的言语艺术:“男宠吧?”
宿天鹤觉得那个词有些尴尬,简直是丢他们男人的脸:“面首,说面首吧,明面上,他只是一个面首,思春女子心心念念的无碍公子,可是现在天外楼差不多有一半都在他手里了,本来天外楼楼主闭关多年,花奴月奴各掌一半的权,唉...女人啊。”
凌夜替武林盟默哀一秒钟:“那你们原本是要联合天外楼抵抗瞑宫,结果发现天外楼有一半都落到陵无碍的手里了,还联合得了吗?”
“天外楼多年前就入武林盟麾下了,从那时候开始天外楼与武林盟就已经是一体了,哪还有联合不联合的问题,就是这个陵无碍处理起来很棘手,他比我们想象得要厉害些,暂时也动不了他。”
凌夜听宿天鹤这说法,看来是已经动过了才发现动不了:“他的姓是不是耳旁的陵?”
宿天鹤点头:“是,怎么了吗?”
“他这姓挺少见的。”
宿天鹤想凌夜是不爱听他一直说这些厉害关系,才这样岔开了话题,便也不说了,带着凌夜逛街看热闹去了。
云桃最出名的便是桃树,只可惜初春已过,现在这个光景是没有桃花看的,入了夜,宿天鹤指着远处水上灯火辉耀的高楼,精巧的楼阁立在两岸繁茂桃林之中,架在唤作醴水的阔河分支之上,繁星对映,灯火为妆,薄绢做的荷灯随着愿景摇曳的向下流淌。
“那就是天外楼。”即使已经见过许多次了,宿天鹤指向那群矗立的楼阁时依然心怀赞叹。
凌夜静静的遥望着天外楼:“我知道。”时隔多年,他又看见了这样的夜色灯火了。
“你以前来过?”
“哈哈,来过很多次了,其实看多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了,还是吃宵夜吧。”
两人转身,不再看那千娇百媚的惑人盛势。
待到吃饱喝足,宿天鹤带着凌夜回了他的住处,武林盟分给他们八方堂的住处还算宽敞,给凌夜寻到一间空房两人就各自休息了。
夜里凌夜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看着帷帐顶,始终睡不着,由于实在无聊,凌夜开始反观自己睡不着的原因,要知道他活那么久睡不着的情况可是屈指可数的。
想了许久终于得到了答案,可是把凌夜气坏了,竟然是因为少了原沂那小子!他一个人睡整张床,总觉得怪怪的,身旁空落落的好像少了很多东西一样,想到了答案,凌夜也就气呼呼的睡着了。
翌日宿天鹤来叫凌夜吃早点的时候,他都还在生自己气的,原沂现在指不定过得有多逍遥,自己居然在为他睡不着,虽然最后还是睡着了,但是还是不公平啊不公平!
宿天鹤看得眉开眼笑的:“怎么睡得气鼓鼓的?落枕了?”
“没有,就是认床,去吃东西吧。”
两人走到饭厅,八方堂的师兄弟们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宿天鹤去盛粥,桌上还剩一大盘肉包子,宿天鹤的小师弟看着凌夜落座,一把把包子拉到自己的面前,坐他旁边的同门打了一下小师弟的手:“做什么,饿死鬼投胎吗?”
小师弟挑衅的晃脑袋:“不给某些人吃。”
“......”凌夜委屈巴巴要拔簪。
宿天鹤端粥回来伸长手拿到一个包子递给凌夜:“别和他生气,他是我们八方堂最小的师弟,被惯得都要没形了。”
小师弟觉得凌夜浑身是刺,真是看哪哪都不顺眼:“师兄,我看你更惯这人,你瞧他那个水汪汪的眼睛,一身娇气,什么都让师兄你去做,粥都不会自己端吗?你怎么伺候他跟伺候小媳妇似的?”
凌夜气鼓鼓:“你小小年纪就见过人伺候小媳妇了?”
小师弟楞了一下,耳根刷的红了,他连女人手都还没摸过,乍一提这样有点像闺阁私密的事情觉得挺害臊的:“你...你这人,没见过想也知道是怎么样。”平日里他也见多了那些青年才俊为师姐们鞍前马后嘘寒问暖,应该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宿天鹤握拳敲了一下小师弟的头:“说什么浑话,吃好了就去做早课。”
小师弟不情不愿的站起身,瞪着凌夜渐行渐远了。
吭哧吭哧啃了两个肉包子,由于包子肥肉太多,凌夜正吃得伤神,八方堂的弟子进来递了两张笺纸给宿天鹤:“师兄,花奴发的帖,设宴请你和你朋友前去。”
宿天鹤叼着包子腾出手拿过帖子,端详细看了一阵,随即将笺纸拍在凌夜面前:“怕不怕?”
凌夜强行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肥油闷得他头都发昏了,含混的道:“整个江拂(湖)我乍(大)概最不怕的就是天外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