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话》30年前的类火车之旅(刘良升)

1990年代台北火车站的忠孝西路,因计程车业者抢载国光号下车的乘客,使得该地区的交通动弹不得。(江妙莹摄)

台湾铁路工会因为不满行政院制定的「台铁公司化草案」,在未与工会沟通达成共识前,就送交立法院审查,乃发动在「五一劳动节」不加班集体休假的行动诉求,且获得9成以上的员工实质响应,造成5月1日表定列车全面停驶。且因为新闻媒体早就预告多时,导致当日各地火车站门可罗雀,即便交通部以「类火车」来支援,也不免遭受在日常习于搭乘火车的旅客抱怨之声四起。

姑不论现今隶属于交通部,且运营长达70多年的台湾铁路管理局,其步入公司化的过程是否有争议之处,不过在「五一劳动节」台湾铁路线列车实质的罢工和停摆,的确造成了民众行的不便。交通部责成下辖公路总局,在5月1日推出了「类火车」的服务。此乃台铁旅客可以在台铁车站购票,马上在火车站外暂时的「类火车」招呼站,便可搭乘车头临时悬挂「类火车」字样红色布条的游览车或客运车,作为临时转运的交通工具之用,固然当属美意一桩,不过接驳的路段非常有限,与火车路线的分布涵盖相比简直是杯水车薪,而且班次不多,加上原先台铁旅客已经预期并选择了其他的公路运输方案,所以效果不彰。唯一的留念是「类火车」这则读来像是官衙中「文艺青年」的新创词组,就算听来「不伦不类」,却将永录中华民国新闻辞典之中。

这个熟悉的情境,让我回想到约30年前,我也曾经搭乘近似「类火车」的台湾汽车客运班车。原来当年我在桃园某厂区工作,在桃园中坜租屋居住,常趁着周末晚间在台北火车站对面的南阳街美加补习班修习英文。通常周六晚间10点钟的英文课散场后,我迳自步行到台北火车站,搭乘南下前往中坜的火车回家。

当晚10时许,我照例下课后前往台北火车站准备搭车返回,结果火车站状似冷清,一经询问方知正在一个多小时之前,有一辆货车在台北和中坜间树林路段的一处平交道,撞上了行驶中的铁路列车,连电力火车赖以提供电源的电线杆都撞倒了,顿时南北铁路交通中断,且无法预知修复通车的时间。

我闻讯后,火速前往邻近位于承德路边的台湾汽车客运台北北站找寻替代方案。在未进入台北北站建筑前,就看到数十辆停在外侧的排班出租计程车的阵仗,计程车司机想要从抵达台北的班车中,招揽旅客获得转送到台北各处的生意,这种排班现象既是司空见惯,也就不以为忤。

未几,一辆显示着「台北-中坜」的班车驶入站场却空车过站不停,我等充满狐疑地目视它的离去,随即进入值班的副站长办公室问明原委。副站长这才告知受到台北北站另一侧排班计程车司机的「威胁」,这末班前往中坜的班车不得不过站不停。

副站长也提出一个替代方案,便是可以用「包车」名义,租用一辆台湾汽车客运客车前往中坜,当场一位仁兄就掏出2500元新台币现钞成交。副站长赶忙调度一辆车顶显示「专车」字样的客车,在没有打开车厢内照明灯的情况下,让我们前往中坜的旅客「蹑手蹑脚」低调鱼贯上车,在夜色的掩护下「包车」摸黑离开台北北站,「突破」计程车司机的「围城」。待客车开出约7、8分钟后,驾驶员这才打开了车厢内的照明灯,由预付包车费的仁兄清点人头,依稀记得车上一共有28、29名乘客,大家爽快地高喊每人100元平摊,剩下的就当做该老兄的「预订勇气费」了。诚然100元比正常的台北中坜区间旅费依然高出了一两倍,但是此时此刻却圆满解决当夜恐怕有流落台北街头的困扰了。

包车一路直达快行,在午夜时分抵达中坜火车站边上,各员再一次偷偷摸摸「衔枚寂静」地下车。我还故意绕到约80米外的中坜火车站浏览一番。只见月台上停摆了数列已进站却无法继续北上的列车和车上的旅客,我同时佯装询问中坜的计程车司机前往台北的价格,乖乖,一个人500元,意味着包车北行要2000元的天价咯!简直是勒索呀!

今年五一的「类火车」客车是因为台铁员工罢工而由交通部协调出的产物;30年前的「类火车」包车却是在计程车司机的暴利与暴力下,台北前往中坜旅客「自力救济」不得不然的「救命稻草」。殊不知当年萍水相逢共乘「包车」的其他20多名伙伴,还有谁在这个节骨眼,尚能忆起昔时「同舟共济」的场景?

(作者现居美国德州休斯顿市)

【刘良升专栏每周二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