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第四屆台灣房屋親情文學獎‧佳作】林子瑄/餐桌到門口的距離
餐桌到门口的距离。图/黄鼻子
我是请外送平台送来早餐,父亲的是烧饼油条与热的甜味豆浆,母亲的是芋头粥,我是美式咖啡加巧克力谷物棒。父亲喝了豆浆、吃口油条之后,开始批评我的餐饮选择,他说一早喝咖啡对胃不好,他说我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的恣意妄为,早晚会吃苦。
我不反驳他,不是我孝顺他,或是基于尊老原则所以我相信他的老生常谈。我其实能反驳,我知道他所谓的咖啡之伤原因何在。他当年多是饮即溶咖啡,无论于何时,即溶咖啡粉用的都是咖啡豆制作过程里的废豆、碎豆、焦豆,这样煮出来的必然含有害物质,父亲当年没有那么仔细的食品安全检验系统,所以当时的即溶咖啡可能含有更多重金属与毒虐物质……
「我知道,我会注意。」
但我继续饮咖啡,我不会告诉他现在的咖啡出液过程符合先进国家卫生要求,多饮也不会摄入太多咖啡因,因为刺激物大多留在豆里,根本来不及冲出。
「今天的油条有没有软掉。」
我只是说说,不是提问,并非试图改变他的说话主轴,也不是想要用什么来让母亲产生想法而开口,减少我所承受的压力。但我的基因与父亲的相同,他知悉我所想,我还是躲不开,他就依照一、二、三之顺序批判一轮。他说我不是真心在问,他训我绝不要试图引导或改变他的说话主题,他再詈我母亲之前有呛到住院的经验,所以用餐时绝不说话,他要我别害她。
「我出门了。」
我走向门口,这不是太长的距离,父亲是随我的步数继续训斥。他要我别再拖时间,他说我的不婚单身抉择只是现在的爽悦,六十岁之后就知道苦……
「好的。」我步出老家。
这顿早餐依然没有特色,屋内生活还是乏味得沉,但是,至少食物进了他们体内,器官还能吸收而产生气力。
其实我应该在餐桌多坐二十分钟再离开,因为二十五分钟之后必然会依然沉默,但先进的电子打卡系统并不愿意包容我这样的生活。我还是得走了,如此才能让相同频律的生活依系在固着的节奏间。